她膝盖上擦伤好利索没多久,此时石子尖利的边角扎在她的身上,痛意在蔓延。
好在是可以忍受的,她维持着从容的微笑,刚要起身,却听梁典赞说道:“薛小姐做的不错,但先别起身。皇家举行吉礼时,一跪就要跪上一两个时辰,所以您且感受感受。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会问您一些问题。”
薛瑾仪慢慢将重心后移,借助小腿和脚的力量,分担着膝盖上的压力,感觉舒服多了。
青兰见梁典赞居然让薛小姐这么跪着,愤愤不平,上前要说上两句,被青芷拉住了。
“梁典赞是七品女官,你我算什么?”
“可你也看见了吧,那垫子分明有问题,怎么能这样对待薛小姐,万一有个好歹?”
青芷瞄着垫子,“不能直说,不然不知道她们还要仗着正经的名头怎么欺负薛小姐呢。你听我说……”
薛瑾仪瞥见两个侍女在窃窃私语,知道她们想到了办法,便继续含笑望着面前的人。
梁典赞看她好像没受到什么痛苦似的,心里有些不爽,故意放慢了语速说道:“薛小姐,请您将昨日看的第一本书,背诵一遍。”
那本书,薛瑾仪的丫鬟只读了几句,怎么可能背的出全文呢?
她就是要刁难薛瑾仪,为惩罚找一个合理的由头。
薛瑾仪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背诵起来。
她就猜到梁典赞会考这一篇,所以昨日回去后翻书看了。
梁典赞听着她字正腔圆的顺溜背诵下去,脸色越来越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两名中年宫人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是真的。
几年前,蔡皇后要求所有后妃诵读牢记这些,若是背不出来,必定会被皇后责罚抄写数遍,渐渐地连女官宫女们都因为天天耳濡目染,而熟记了。
那些后妃有的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念书,也费了些时日才记住的。
这野丫头听了几句,就算昨日回去后又看了书,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记下来吧?!
背完最后一句,薛瑾仪抬头看向梁典赞,微笑问道:“梁典赞,我应该没有背错吧?”
“……”梁典赞回过神,脑子里有些“嗡嗡”的杂声,“薛小姐,您是如何背下来的?”
“用心呢……”薛瑾仪顿了顿,好笑的凝望着梁典赞,继续说道:“是不够的,可能是因为眷顾的菩萨显灵,所以帮助的我吧。正所谓心存善念必有善报,而怀有恶念,必遭天谴呢。”
梁典赞的身子晃了晃,目光不由地下落,盯住了薛瑾仪身下的圆垫子。
好像真的只能用菩萨显灵这个说法来解释了,那她用这个办法折腾受菩萨眷顾的人,岂不是恶毒至今,像野丫头说的那样“必遭天谴”?
这时,青兰捧来一盏茶,笑着问道:“薛小姐,背得口干舌燥了吧?来,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她的脚步不知怎地,被绊了一下,茶盏飞出去,正好砸碎在圆垫子旁边,茶水溅了一地。
“薛小姐,对不起,是奴婢不慎,”青兰赶紧上来,小心的搀扶起薛瑾仪,“您没事吧?”
薛瑾仪只因为跪的时间长了些,所以腿脚有些酸麻,膝头隐隐作痛外,没感到有什么不适,“我没事,下次注意些。”
青兰连忙应声,看见圆垫子湿了,叫道:“哎呀,垫子都湿了,赶紧换了吧。”
梁典赞听了,连忙顺着说道:“是是是,换了吧。”
她可不不想遭天谴。
青芷拦住中年宫人,将一只真正厚实的软垫子放在了薛瑾仪的面前,撤走了那只湿的。
梁典赞只能咬牙忍着。
“奴婢看小姐的裙角也湿了,进屋换一身衣裳吧。”青芷开口。
两个侍女才不管梁典赞呢,一左一右扶着薛瑾仪进了屋子,趁着换衣服,仔细检查了她的膝盖。
“薛小姐,疼吗?”青兰揉着她膝盖上的红印子,问道。
“我又不是细皮嫩肉的主儿。”薛瑾仪摆摆手,安安稳稳地带来的食盒里取出一碗绿豆汤,一口气灌下去,因为背书而干涩的嘴巴顿时舒服了些。
与此同时,云波院里的陈静瑶站在窗边,有些愣神。
两个院子的院墙之间隔着一条窄窄的水渠,所以她不能爬到墙头上一看究竟,但是薛瑾仪背书时的声音飘过来了。
她越听,心肝越是颤抖的厉害。
昨日看的第一本书,薛瑾仪居然顺畅的背诵下来。
她只能想到她所知道的那个过目不忘的薛瑾仪,因为记忆力太强大,薛瑾仪从未因为台词磕绊而被导演喊停过。
陈静瑶又起疑了,难道是昨日试探的还不够吗?
幸好薛瑾仪主动约她中午一起吃饭,一定要趁着这个时候再好好打探一番。
薛瑾仪这边,休息了差不多一刻多,才不急不慢地从屋里出来,瞥了一眼墙头。
青兰问道:“薛小姐,您在看什么?”
“刚看见墙头有一只好看的小鸟飞过。”薛瑾仪笑了笑,刚才她背书的声音不低,想必陈静瑶能听见一些,是不是又心头起疑了呢?
中午,她一定要弄清楚陈静瑶到底是谁。
“对了,待会儿见到梁典赞,你们这样说话……”
回到院中,梁典赞对她的脸色好些了,但坏心思怎么也收不住,毕竟宫里有贵人在等着她的消息呢!
“薛小姐,请您继续联系跪拜之礼吧。”她干巴巴的说道。
薛瑾仪站到了软垫子前,看了看面前的梁典赞,没有动。
梁典赞挑眉。
向她做做跪拜之礼,不算什么恶念吧?
青芷冷着脸,声音不高不低的开口,“梁典赞,薛小姐是楚王殿下的未婚妻,卫国公长女,她行跪拜之礼时,您站在前面不太妥当吧?”
说着,她按薛瑾仪教的,往软垫子斜前方迈出一步。
“奴婢想,站在这里更为妥当,也能看得清楚薛小姐的动作做得对不对。”
梁典赞的脸上一阵发热,她一个七品女官居然被大长公主府的侍女叫做事?
还是说,跟着这个野丫头时间长了,没了规矩?
薛瑾仪一言不发,微垂着眼睛,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青芷退开两步,向梁典赞做了个请的手势,“梁典赞,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