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仪注意到了,暗暗叹气。
这也是人之常情。
赵嬷嬷急忙又说道:“我知道雯儿犯下大错,如何处置全凭律法,只是……”
她欲言又止,不敢看薛瑾仪的眼睛。
薛瑾仪幽幽开口,“赵嬷嬷,这次你也差点没了性命。”
赵嬷嬷下意识道:“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只希望你们年轻人好好的……”
“……”薛瑾仪望着赵嬷嬷纠结又惭愧的脸庞,“赵雯儿这次并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若是不给一些教训的话,恐怕难以知道自己做的事会有多么的严重。”
赵嬷嬷眼睛一亮,这话的意思不就是雯儿还有一条活路吗?
她忙问道:“王妃,那雯儿她……”
薛瑾仪拍了拍赵嬷嬷的手,“会将她关押在大牢中,好好悔悟。这段期间,楚王与我会一如既往的照顾好你的生活起居。”
赵嬷嬷动了动嘴唇,本想问会被关押多久,可是看着薛瑾仪温柔和善的脸庞,没好意思问出口。
雯儿做的恶事差点害死人,她怎么好意思恳求再多?
她苦笑道:“楚王与王妃还对我这般好,我真是无颜面对你们……”
薛瑾仪瞧着她的模样,明白过来为何杀伐果断的阿瑄没有对赵雯儿痛下杀手。
赵嬷嬷与赵雯儿相依为命多年,恐怕早已将赵雯儿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吧?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若赵雯儿死了,无非是要了赵嬷嬷的命,如何让阿瑄忍心抚育自己长大的人落得这般的田地,自己也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罪名?
就算阿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可是赵嬷嬷的生死安危牵挂着他的心。
人活在世上,总是有所牵挂的。
血肉之躯,如何真的做到铁石心肠?
“嬷嬷,你对楚王有养育之恩。在你年老之际,我们也应该赡养你的。”薛瑾仪柔声说道,“待你身子骨好些,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多谢王妃。”不能起身行礼,赵嬷嬷便坐在床上弯了弯腰。
她抬眼时,正对上薛瑾仪单纯清湛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又愧疚的低下头。
薛瑾仪微叹口气,这份愧疚并不能改变什么,重要的是如何照顾好赵嬷嬷,以及让牢中的赵雯儿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邪归正。
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她暂且按下这些事,陪赵嬷嬷说了会儿话,然后亲自整理带来的东西。
阿瑄最是了解赵嬷嬷,所以根本不需要用赵嬷嬷还缺些什么,直接把带来的东西归置齐整,又叮嘱过侍女们一番后,便离开赵家,先去东市。
“送一份请柬去东宫,邀请太子妃与几位良娣、良媛、昭训,来安置地看看。”薛瑾仪从一口包袱里拿出出发前写好的一份请柬,交给青兰,“我们去安置地需要一个合理的名头,但是她们不需要,她们是太子的妻妾,应该更希望做些好事,为太子博取好名声。”
青兰点头,“奴婢这就去。”
薛瑾仪目送着青兰离去,理了理裙摆。
她去安置地虽然是皇上安排的,但是在蔡氏与太子看来,亲近了百姓就是为自己和楚王赢取民心。
他们应该巴不得有机会来安置地走走,抢走民心。
而她的邀请,是京城贵妇们常有的走动,正当合理,太子巴不得妻妾们赶紧过来呢。
如此一来,她就有机会与陈静瑶见面了。
她并不担心会被薛芳仪她们抢走风头,以薛芳仪自视甚高的态度来看,不会愿意去亲近普通百姓们,而且很可能太子不会让她出门。
至于剩下的太子妾室们,就很好控制了。
薛瑾仪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进景轩,今天的生意也非常好,客人们纷纷主动向她打招呼。
她一一点头示意,然后拐进大夫们所在的隔间,正有两名妇人躺在小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朝烟正将一种墨绿色的药膏仔细的涂抹在她们的脸上。
“感觉好清凉,脸很舒服呢。”蓝衣妇人忍不住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
朝烟忙拦下,“张夫人,稍等片刻。可是王妃与大夫特别研制出的药膏,用数种药材,根据古书上的特殊比例调制而成的。可以让您的皮肤更加水润柔嫩,驱散秋季干燥带来的不适感。”
这时,她才发现王妃悄悄的走进来,忙要行礼。
薛瑾仪摆摆手,两位妇人因为都闭着眼睛,所以没有发现她来了。她索性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去了二楼。
几位夫人小姐正在喝茶聊天,一边议论着桌上摆着的几瓶胭脂水粉,或者安静的看书。
又是看起来太太平平的一天啊。
她去取了一顶帷帽,戴好后,步行到了花影衣香坊。
相比较于景轩的热闹,花影衣香坊要清冷一些。
她进门后,伙计依然没有上前来招呼,于是自在的在货架前转悠。
“哎呀,我真是怀念柳央姑娘的香丸啊……”
忽地,有些大嗓门的说话声传入耳中,在有些安静的铺子里显得挺刺耳。
“我也是,用过柳央姑娘的香丸之后,觉得这些香味都太庸俗了……唉,可是景轩那边生意太火了,根本就抢不到啊?”
“以前在花影衣香坊,好歹能靠点门路,拿到点香丸呢。”
“太愁人了。我说花影衣香坊的老板都不想想办法,把柳央姑娘找回来的吗?你们不是有十几年的交情,怎么都比不过一个楚王妃了?”
薛瑾仪假装在挑选玉佩,听着她们的对话,没有打岔阻拦的意思。
“我说掌柜的啊,你们真就这么认栽了?”
“唉,那可是楚王妃开的店,我们哪敢去讨人啊?”掌柜的摇头叹气,“小心不单人讨不到,还要被打一顿呢。”
“说的也是,你看看楚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能把人打得半残!”
“……”薛瑾仪无语,阿瑄做过募集善款、安置灾民的好事之后,怎么还是被如此评价呢?
她瞥一眼说话的几人,隔着白纱看的不是太清楚。
一个是竞争对手,一个是受人之托,想来也是如此吧?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啊,你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不然真要和景轩有点什么,楚王说不定带人打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