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漠北,夜晚来临的非常快。
但对于从天不亮一直劳作到了傍晚的平民来说,辛苦的十分煎熬,并且随时随地要担心会不会被无辜的丢掉性命,仿佛一直身处在黑暗中,永远都看不到光明。
而这一整天的,军营给他们的食物只有可怜的一块饼子,发硬,且有霉点,这吃多了不病倒,被拉去当活靶子才怪呢。
好在,早上死人的时候,众人多多少少拿到了一些脏饼子,随意的用河水洗洗饼子上的脏东西,然后掰碎了放进住着稀稀拉拉的野菜的汤锅里,饼子吸饱了汤汁,胀大一些,看起来能饱腹,就这么马马虎虎的应付过一天了。
田斌将手中的半碗野菜饼子汤递给濮阳瑄。
濮阳瑄接过,温热的感觉透过破碗传到他的手上,他似乎十分珍惜这半碗汤,手指轻抚过碗边,然后抬头看向阿齐。
阿齐依偎在阿婶的身边,一脸苦巴巴的小口小口吃着饼子汤。
他起身走过去,将自己那份饼子汤倒进阿齐的碗中。
阿齐不解的望来。
濮阳瑄指了指她的伤腿,又做了个吃饭的手势,示意她受伤就要多吃点,才能好的快。
阿齐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濮阳瑄摇摇头,转身离开,回到田斌的身边,没有回头看过阿齐一眼。
田斌道:“喝了。”
濮阳瑄用木棍子轻轻地捅着火堆,让火可以更好的燃烧着下面的干草与枯枝,可以让火堆燃烧的更大一些,暖洋洋的照应着周围的一圈人。
草草的吃过今天唯一的一顿饭,索国士兵又出现了,他们来拿昨天清洗的衣服。
这天冷,要晾晒两天一夜才能干。
濮阳瑄在帮忙整理衣服的时候,看到阿齐在阿婶的搀扶下,走进帐子里。
他带了曼陀罗花制作成的药粉,偷偷地掺进了给阿齐的那碗饼子汤里,只要喝下去了,不消一会儿就困得睁不开眼皮,然后陷入沉睡中,一觉睡醒到天亮。
尽管阿齐已经被去睡了,但濮阳瑄并不能完全放心,他必须尽快解决麻烦。
这时,营地里又响起女人的惊叫声,容貌好一些的女子们被挑选出来,准备和衣服一起送进军营里,供士兵们玩乐。
女人们的脸色比白天更加惊恐和害怕,可是她们除了惊叫,不敢有半点反抗。
濮阳瑄垂下眼帘,推着独轮车,再度回到了军营里。
士兵们正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肉香味在军营里四溢,馋的平民们连连的咽口水。可惜还不到喝庆功酒的时候,这让士兵们多少有点不爽。
不过,女人们被送礼,让他们瞬时振奋起来,没有酒喝的不爽也消减了不少。
可惜女人太少了,几个士兵抓着一名年轻妇人,谁也不肯撒手,差点吵起来。
一名索国队头哈哈大笑道:“等到明日议和之后,将会有大把的大周美女被送过来,不会短缺了你们的,人手一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错,听说楚王妃也来了,要是想尝一尝皇族女眷的滋味,也可以满足你们哦!”
士兵们哄笑起来,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抓住大周的皇族女眷。
田斌听懂了索国士兵的污言秽语,没有告诉濮阳瑄。
虽然知道楚王是个十分冷静的人,但他与王妃如此深情,听得这样的话,就有点难说了,偏偏就算知道了,眼下也不能做什么,还不如等到大周发兵索国时,将这些无耻之徒一网打尽。
濮阳瑄看了看哄笑的士兵们,蹙起眉头,看向田斌。
田斌低语道:“污言秽语罢了,都羡慕您听不懂。”
难道是夫妻情系太深,所以楚王感觉到了什么吗?
濮阳瑄默默的放下干净衣裳,看一眼在饮酒作乐的士兵们,对田斌微微点头,然后飞快地后退几步,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田斌若无其事的继续做事。
索国士兵玩乐归玩乐,但是防备依旧是非常严密的,几步就有人把手,还有四方有八座望楼,上面的士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军营的每一处,特别是达曼所处的主帐。
一道黑影如风一般从帐子之间掠过,值守的士兵只觉得背后扫过一道厉风。
这样冷厉的风,在漠北的夜晚是常有的,时候还会飘下一些雪花,所以士兵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有了白日的打探,趁着夜色的遮掩,黑影轻而易举的落在了贺骓的帐子后面。
嬉笑声从帐子里传出来,濮阳瑄看看四周,跃上深色的帐子顶,他的衣衫与帐子顶巧妙的融合在一起,望楼里那些有“千里眼”的士兵,在夜晚也难以觉察到他的身形。
濮阳瑄戳开一小块破洞往下面窥探,只能看到一点点——一角黑色的衣袍和缀着宝石的革带。
贺骓此时就在帐子里饮酒作乐吗?
他又望向主帐。
索国军营里一片欢乐祥和,对明日的议和不单是稳操胜券,更是觉得能为所欲为吧?
如果今夜不成功,明日等待他会是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想去想象。
濮阳瑄又低下头,看着帐子上的一点破洞,伸进怀里的手慢慢的挪出来,指间夹着一枚细长的暗器。
这通体黝黑的暗器,有些粗糙,刻着一匹仰天长啸的狼。
这是索国一些杀手组织常用的暗器,虽然粗糙,但能够轻松的刺破厚实的皮草,扎进身体里。
他眯起眼睛,估摸着贺骓的位置。
就在暗器即将脱手的一瞬,身上一阵诡异的震动。
他没有多想,掷出暗器。
“嘶啦——”
就在这时,刺耳的布料碎裂声在耳边炸响,紧接着一股猛力从他身下而来,仿佛平静海面忽然腾起巨龙,猝不及防之间,他的身体被冲撞的飞出去。
濮阳瑄暗叫一声“不好”,身体一转,打算在望楼士兵觉察之前飞快地落到阴暗隐蔽之处。
他的身体下落时,贺骓的帐子顶被掀开了,一团庞然大物映入他的眼中。
濮阳瑄一震,这不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