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骄哑口无言。
大兴县令摆摆手,“不过既然这个傻子已经不会说话了,那我来问问你好了。你大舅哥为什么会休妻,你知道其中原因吗?”
陈骄早有准备,忙答道:“因为嫂子不顺长辈,好忌妒,所以才被休掉的。休书中写的明明白白,又有家中长辈、坊正签名和手印,绝不会作假的。”
“那你嫂子确实是不顺长辈,好忌妒吗?”
“是。”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吧?为什么在楚王妃抓住谋害京山伯之女的孙家下人后,忽然被休妻呢?”大兴县令严厉的问道。
“啊,什么孙家下人?”陈骄装傻。
大兴县令眯起眼睛,审视着陈骄,“你不知道吗?”
“下官不知道啊?”陈骄一脸迷茫的眨巴眼睛,显得十分单纯无辜,反正明面上确实没有传出过小悦等人是孙家下人的消息嘛,他完全有底气否认,甚至可以反过来责问大兴县令,“邱明府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指责孙家呢?”
“哦,对不住,”大兴县令草草的拱拱手,看起来对自己的“指责”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
这让陈骄十分不满,“邱明府,您身为大兴县令,怎么能如此草率的问案?下官都要怀疑您是否有断案的能力,所以下官决定不回答您任何问题了!”
大兴县令道:“陈校书郎,你官居几品?我又是几品?”
“……”陈骄撇了撇嘴,“您是正五品,下官正九品……”
大兴县令微笑道:“你记得就好,所以你有什么资格不回答本官的问话呢?”
陈骄想骂人。
但他连顺畅的呼吸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大兴县令的问题又来了,“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会忽然休妻。”
陈骄只能忍,乖乖答道:“一开始觉得是老夫老妻了,所以想给嫂子一些机会,可是后来实在是没办法容忍,这才休妻的。”
“哦?”大兴县令打量着孙成才与陈骄,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孙老板还要和樊氏复合呢?为什么他刚刚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呢?”
“……”陈骄的嘴角开始抽搐,“因为……因为下官的舅哥还是太爱嫂子了吧……想着这次都闹到休妻了,这么大的一个教训下来,再给她一次机会,说不定这次能改正呢?谁知道……”他假装难过起来,摸摸眼泪,“嫂子没等到舅哥来接她回家,居然会想不开……”
大兴县令冷笑,“那么,樊氏被送出孙家之后,你们可有再见过她?”
“没有!”陈骄立刻否认,“只是派人通知了她娘家,一切都有她娘家来照顾,我们可不管了。”
“咦?”大兴县令眨眨眼,“可是,你不是说孙成才太爱樊氏,要再给一次机会,准备接回家的吗?怎么就不管不问了,也不怕她乍然失去一些,会想不开,不怕她饿死了?”
“……”陈骄想吐血,“因为不好意思见面吧……”
他偷看一眼装死的孙成才,心中一阵恼怒,接着又偷瞟一眼门口。
说好让他顶一阵子就行的,为什么现在还没人来?
大兴县令嘲讽道:“我看啊,孙成才根本就不在意樊氏死活,不然就算不好意思见面,也会派人偷偷看着点,防止意外的吧?这份深情,真叫人大开眼界呢。”
陈骄感觉自己越说会越出错,忙擦了擦额头,干笑道:“其实……这是下官舅哥夫妻之间的事,舅哥有时候糊涂了,下官这个做妹夫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你刚才还一副很了解他们的样子?”大兴县令瞪他。
“……”陈骄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兴县令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吏,“刚才陈校书郎所说的话,你都记下来了吗?”
“都记下了。”小吏送上供词。
“那么请陈校书郎签字画押吧?”大兴县令道。
虽然刚才的对话很不愉快,且有漏洞,可大兴县令的面色很平常,但是陈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总感觉只要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就相当于亲手把自己送进鬼门关……
他感觉后脖子上凉飕飕的,更不敢随随便便接过供词来画押了。
大兴县令见他不动,问道:“怎么,陈校书郎对自己所说的有不认同的地方吗?你可以改正一下,我还是很公正的。”
“那我先看看!”陈骄抓住一线机会,抢过供词就假装认真的看起来。
刚才大兴县令不是在胡言乱语“孙家下人谋害京山伯之女”吗,他倒要看看有没有记下来,要是没有的话,他一定要狠狠嘲讽一顿……
陈骄的视线非常的扫过供词,然后怔住了。
小吏真的写下来了。
“邱明府觉得这些被其他人看见了,没关系吗?”他指着那一处,问道。
大兴县令看都没看,“我们说过什么,小吏就记下什么。你看,他又开始写了。”
陈骄缓缓的转头看去,果然小吏又开始奋笔疾书。
“真的没关系?”他不死心的又问一句。
“没事儿啊?”大兴县令耸了耸肩膀,“人嘛,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陈骄只能“呵呵”两声,又瞟了一眼门口,继续慢吞吞的检查供词。
大兴县令后悔了,似乎不应该给他这样的机会……
陈骄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搬救兵。
就在大兴县令琢磨着让陈骄赶紧签字画押的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邱明府,樊氏一案交由京兆府处置。”
陈骄暗暗的松了口气,还算来的及时,他没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后脖子也不凉了。
大兴县令道:“此事发生在我所管辖的地界上,牵涉之人并非勋贵官吏,为何要交由京兆府处置?”
来人冷冷道:“孙家系卫国公夫人之娘家,事关重要,所以交给京兆府。”
“这是谁的命令?”
“太子殿下。”
“哦——”大兴县令拉成语调,瞪着陈骄与来人,“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知道孙家是卫国公府的娘家啊?事关勋贵,那岂不是应该交给大理寺来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