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弯着唇角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将军了吧，幸会。”
    按一般礼制，霍昭如今爵位已是可说三公以上，皇帝见面都得客气三分，而沈修不过一个两江总督，是受不起霍昭这个礼的，更何况沈修全程没有要回礼的意思。
    陆婉夏跟在沈修身后，沈修坐哪她做哪。
    沈柔嘉道：“兄长，他就是当初我跟你说的，救我的那个好心人。”
    沈修恍然似的点了点头，道：“将军救了吾妹，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定然登门拜访。”
    霍昭道：“沈大人言重了，我救小嘉是应当的。”
    沈修道：“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救命之恩大于天，若非是将军，小嘉也没有今日，我身为她的兄长，理当和小嘉一起还这份恩情。”
    霍昭心道，小嘉已经决定以身相许了，我可能并不太能接受小嘉和你一起还。
    “我沈家自不比将军权重，但日后有将军用的到的，沈某当竭尽所能。”
    霍昭笑了笑，道：“沈大人，其实今日前来霍某但是有一事要请求大人。”
    沈柔嘉在一旁屏住呼吸，要说重点了。
    沈修面色没有丝毫异样，道“哦？将军但说无妨。”
    霍昭看了眼沈柔嘉，道：“实不相瞒，我与小嘉曾在西南边陲之地共住过一段时间，此间已…互相表明心意，我同小嘉两情相悦，今日也正是因此来拜会大人。”
    沈修自然看的明白霍昭的诚意。
    不出所料，霍昭白刚回来没多久，刚回来没有见皇上也没有回家见父母，而是先同沈柔嘉待在一起一下午，然后便率先来找了他。
    房间里安静了些许。
    陆婉夏虽说是来镇场子的，但是沈修怎么说都是沈柔嘉的兄长，他的意思尤为重要，她也就只能在沈修旁边吹吹枕头风什么的，说点霍昭的好话，沈修要是真不满意霍昭，那强迫人家满意也没什么意思。
    沈柔嘉头低着不敢说话，私定终身两情相悦什么的，当着她兄长的面说出来实在是太羞耻了。
    半晌，沈修才道：“将军说笑了，小嘉她历经磨难，名声不好，将军位高权重，但她既为沈某妹妹，在下也断不允许小嘉做妾的。”
    霍昭道：“大人恐怕误会了什么，娶为妻，纳为妾，我霍昭是要娶小嘉为妻，做我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且恐大人不知，我家中便从来不允纳妾，我父亲，我大伯，甚至往上我的祖父，一生皆只有一妻，家中有训，不可纳妾，除妻子亡故，未留子嗣，可娶续弦。”
    沈柔嘉越听越觉得她相中霍昭眼光可真是太高了。
    家世好长的好，在她之前没有女人，在她之后也不会有其他女人，爵位世袭又是皇亲国戚，有权利又有声望，她的姐姐又是皇后，父亲是前内阁首辅，霍家的门一踏进去，几乎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沈柔嘉想得到的，沈钦兰自然也想的到。
    沈修心情有些微妙，他本就无意阻拦沈柔嘉和霍昭在一起，据他所知，霍昭虽然位高权重，但却少有的家世清白，霍家从不结党营私，可谓一心一意为皇帝，那些见不得人斗争也少之又少，霍家子嗣不多，但是目前还没出过一个不成器的，几乎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他唯独担心的，只是霍昭对沈柔嘉的那份爱并不沉重，这些年他虽然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但是私下里却一样沈柔嘉的生命里不要出现那么多的算计，权利如何并不重要，安安稳稳才是最基本的。
    他不过试探了一句，霍昭全都说出来了。
    “得将军如此深情，当真是吾妹幸也。”
    “只是婚姻岂非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令尊令堂可都知晓？”
    霍昭道：“实不相瞒，父亲母亲尚且不知我已经回来，若是沈大人想见，明日我便叫父亲登门拜访。”
    沈修：“……那倒也不用那么快。”
    什么都还没准备呢，这要是一来岂不是都要商量着定亲了？
    霍昭道：“倘若小嘉愿意，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沈柔嘉被说的一愣，道：“……怎么就说起这个了。”
    陆婉夏在旁边道：“我大哥他人特好，你且放心吧，我都没见过我大哥对谁像对我嫂子一样好。”
    “我当时看我嫂子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我嫂子，因为我大哥从来没有看谁那么温柔过！”
    霍昭：“……”其实也没有那样夸张，他觉得他当时也就普通看看。
    沈修叹了口气，道：“我说的再多，过日子还是小嘉，我向来尊重她，若是她愿意，我便也没什么。”
    霍昭和沈修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沈家人，沈修对霍昭早有耳闻，这位大将军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污点，倘若以后没有功高震主，小嘉嫁给他也是个很好的归宿。
    他的妹妹在他眼里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依沈柔嘉如今的处境，虽说是郡主，身份不同以往，但是嫁给霍昭，也算是高嫁了。
    霍昭没有和他提到沈家，要么是小嘉提前跟他说了，要么是他自己事先自己调查了一番，不管是哪一个，都足够显示出他对沈柔嘉的重视。
    更何况，就沈柔嘉看霍昭的那个眼神，他反对好像也没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第60章
    都给沈柔嘉送回来了，霍昭自然不可能再当着人家哥哥的面给人家再带走，这次见沈柔嘉的家人见的倒也顺利，沈修本来就已经猜到一二，有了些心理准备，故而也没有太过意外。
    双方凑在一起吃了个饭，霍昭和沈修在讨论政事，沈柔嘉不太关心这些，全程都很自然的默默吃着自己的饭菜。
    毕竟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同霍昭表现的太亲密了不好，所以沈柔嘉全程和霍昭没有什么交流。
    她很安静，但直到霍昭第四次给沈柔嘉夹菜并且夹的都是黄瓜时，沈柔嘉终于受不了了。
    她放下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些，道：“我自己会夹的，你不用麻烦。”
    霍昭凑近了些沈柔嘉，在他耳边低声道：“麻烦什么呢，多吃点好长身体。”
    沈柔嘉无语死了，心道你们家靠吃黄瓜长身体吗？
    “那你也不要总是给我夹黄瓜啊。”
    霍昭了然，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也对，不能全吃素菜。”
    说罢，他夹了一个鸡翅膀放在可沈柔嘉碗里，还颇为自得道：“知道你们姑娘都怕啃鸡腿不雅观，你看看你啃这鸡膀子总可以了吧。”
    沈柔嘉：“……”所以啃鸡翅膀就很雅观吗？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下来，霍昭站在门口，方才沈修送他出来，有意要给霍昭和沈柔嘉一些独自相处的时间，故而就先进了院子。
    “我要走了，你别想我。”
    沈柔嘉点点头，道：“好。”
    霍昭想了想，道：“其实要是实在控制不住也可以稍微想一想。”
    沈柔嘉哭笑不得，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快些走吧。”
    霍昭又道：“我明日再过来找你。”
    沈柔嘉摆了摆手，道：“你刚刚回来，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你不用为了我……”
    霍昭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沈柔嘉声音低了下来，道：“我怎么发现你那么懂事呢？你这样搞的我好像没有一点价值了，我就是为了你提前回来的，先陪你，那些屁事都给爷往后推。”
    沈柔嘉道：“那你回来，没有先去见陛下，陛下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霍昭干脆道：“不会。”
    “…那好吧。”
    ………
    陆婉夏和霍昭一起走了，诺大的院子便就只剩下沈柔嘉和沈修两个人。
    陆婉夏走进去的时候，沈修正站在客堂门口看着她。
    他的衣服有些松垮，身形在清亮的月色显得有些寂寥，墨发雪肤，长身玉立说的就是沈修这种人。
    沈柔嘉脚步顿住了，道：“兄长？”
    沈修对着沈柔嘉微微弯了弯唇，道：“小嘉，过来。”
    今天夜里没有风，空气有些湿冷，淡淡的花香散在院子里，月色被揉碎了洒在天地间，沈修负手走在沈柔嘉的身旁，侧脸轮廓很柔和，唇色有些苍白。
    他同沈柔嘉走在花.径上，半晌道：“这些年是我疏忽了，母亲不在了，我理当照顾好你的。”
    沈柔嘉道：“不是的兄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
    沈修侧头看了沈柔嘉一眼，道：“小嘉，我记得你小时候倒不是这样的。”
    “你那个时候，被人欺负了会第一时间告诉母亲，然后让母亲教训那些人。后来母亲走了，你不喜欢谁也回来告诉我，跟我说你不喜那人，让我也不要同那人亲近。”
    “你见到好看的衣裳会指给我看，想要什么也会同我说，谁让你伤心难过了，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也会拉着我帮你解决。”
    沈柔嘉笑了笑，道：“我那时候还小，不太懂事。”
    沈修道：“不，你一直都很懂事。”
    “只是母亲在的时候，你会依赖母亲，我没走的时候，你会依赖我，后来能让你放心依附的人都走了，所以你才变得如此‘识大体’。”
    沈柔嘉沉默了一瞬才道：“可是我总是不能一直待在你们身边的。”
    “兄长你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你一个人去外面做官定然是十分凶险的，我本就在沈府这个锦绣乡里，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呢。”
    没人给她撑腰，她一个小姑娘什么也做不了。
    如同所有的世家女一样，她要把所有礼仪都学的分毫不差，她遇见不好的事情不能开口责备，有人背地里骂她她也要学会容忍，因为她要成为一个谈吐好，气度好的女人，她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温婉。
    不能大哭，不能大笑，不能有明显的悲喜，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父亲待她严厉，她也知晓自己身上扛着家族的担子。
    后来渐渐的，她最开始的沉默，好像真的变成了宽容大度，她会想别人所想，很少真的动怒。
    沈修停下步子，道：“我这次回来，会向圣上申请调职，以后在京都里，我给你撑腰。”
    沈柔嘉愣了下，道：“兄长，你大可不必为了我如此的，我如今同沈家已经割裂，我既是郡主，旁人不敢对我如何的。”
    沈修在江南这些年沉淀势力不容易，怎么能说调就调，他在京都没有什么根基，做什么都不会如同在江南一样如鱼得水。
    沈修道：“你且放心，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他并不全是为了沈柔嘉，外派官终究是外派官，终究抵不上京官，虽然开始难了些，但是若真的能站稳脚跟，也是件好事。
    “父亲那边，就交给我吧，沈宿沁嫁到东宫一事，恐是难以更改，本来同你的婚事取消就实属无奈，如今再取消怕是有损皇家颜面，这婚事既然定下了，沈宿沁就算是不想嫁也必须嫁过去。”
    “但是小嘉你放心，她们对你做的事情，我会一一的讨回来，母亲的死我亦会查明真相。”
    这些东西，沈修即便不说沈柔嘉也知道他会那样做的。
    “我知道的。”
    沈柔嘉看着沈柔嘉低垂着眉眼，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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