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夏脸上微微有些尴尬,脸色又跟着红了,不过他这次红脸,却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有些急了。
虽说他的确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事情,但是说到底,也不能说他是鹦鹉学舌,人云亦云,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书上不是都有记载了么?
想到这里,一直低着头的闻人夏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此番言论虽然不是儿臣亲身经验得来,但是自古以来,这等弊病就已经存在,也不能算是儿臣人云亦云。”
“身为太子,你是国之储君,也就是未来的天子。不亲身经验,只凭借书中的只言片语,和几个政客的言论,就肆意揣测自己的臣子,并不是明君之举。”男子顿了一顿,似乎略有些慎重地说道,“而且……像有关于这种弊病。你应当记住,有些地方,该糊涂的,就要糊涂起来。懂么?”
男子的话一出口,闻人夏想必是听明白的,但是出于震惊的原因,以至于闻人夏在听完这些话的一瞬间,抬头有些惊讶地看向男子。
男子温和的气质依旧,一双星眸里似闪烁着几分希冀。
闻人夏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僵硬,他迎上对方的眼神,但是他自己的那双眼睛里却是充满了与男人完全不同的疑惑。
“回答明白或不明白。”
男子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闻人夏俊秀的眉峰,微微抽搐着,他久久未曾回应男子话,男子原本目光有些希冀的目光,渐渐变的暗淡下去:“是不明白么?”
闻人夏沉默了一下,但是他旋即又低下了头去,轻声回答道:“不是不明白,只是觉得不应该。所谓‘虎兕出于匣,龟玉毁于椟中’所有无可挽回的错误,都是从细小的错误开始的。”
男子眼睛合上,江如意的眉间蹙地越来越厉害,但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出好的方法来阻止他了。
闻人夏低着头,手心渗出的汗水越来越多,但是他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话:“而且‘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既然他们对自己的君主都有所隐瞒,那也不必留着这样的臣子。”
“你既然如此说,那朕倒要问你了,朝中人都说,相国东门家,同安国侯陈家,是朕的股肱之臣,那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对朕有所隐瞒?如果他们对朕有所隐瞒,那么朕是不是也不必再留着他们。”
“东门家同陈家向来跋扈,此等逆臣,不留也……”
“逆臣逆臣!你说话的时候有没有经过自己的脑子!”
不等闻人夏说完,那边男子终是没等他说下去,几乎是立刻就一扬手,便用袖子将桌子上的茶碗拂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汤在地上溅洒开花。
有高扬的水花甚至是飞溅到了闻人夏的手背上,闻人夏被男子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立刻就将手收到了身后!
闻人夏再次扬头,然而这次落入他眼中的,却是男子罕见的怒容:
“你说说陈家也就罢了,可知东门家可是你母后的母家,你可知天下人皆有私欲和难言之隐!你连你母后的母家都不放过!你将来岂不是要杀尽天下的人!若那日你知道了朕也对你有所隐瞒,是不是连朕也不放过!”
第一百一十八章太子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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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夏手下的地毯被水浸透,反过来,慢慢侵袭他的手心,然而他终是咬咬唇,轻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着:“儿臣,相信父皇……不会犯这种错误。”
然而男子终是罕见地冷笑一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也是人,是人自然有犯错的一天。你既然有本事指责朝中重臣。如今却又做出这样的回答,你不觉得很幼稚么?”
男子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然而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僵硬着:“你越是相信一个人不会犯错,那么当那个人真的有一天犯了错的时候,最感到羞愧的人只能是你自己。知道么?回答明白还是不明白!”
“明……明白。”
男子听到令他满意的答案之后,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将自己的眼睛从闻人夏身上移开,转移到一边的桌子上,但是就是这张桌子,上面却已经没有了他想要的那只白玉茶碗,因为他方才在怒火的致使下,将那个茶碗拂落在了地上,他略微有些不甘地将目光转移回地毯之上。
地毯之上,是满满的水渍,地毯上的某位拥有洁白面容的仕女,已经被金骏眉的茶汤污染成那种很淡的血红。失去的原有的灵动自在。
他的目光集中在仕女的脸上很久,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跪在地上的闻人夏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已经开始微微酸痛,他不自觉地活动了一下了他的髌骨,髌骨活动摩擦衣料,一直站在男子身后不曾说话的江如意,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微微向前探了几步,来到了男子的身边。
低声耳语:
“皇上,夜已经深了,今晚是照旧回养心殿么?”
男子听到江如意的提醒,这才似反应了过来一样,转过了自己的头,看向江如意,目光中俨然有着一丝笃定:
“今夜回养心殿。你去喊季忠良摆架就是。”
江如意会意低头,道了声明白,这才低着头慢慢向门口那边退了过去。
待到江如意完全走出门口去之后,男子才又转过眼睛来,看看跪在地下的闻人夏,朱唇轻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