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担心女儿和男人单独相处有碍名声,但见女儿没有阻止自己出门,丁三锁就知道事态可能会有些严重。
被丁三锁拽出门去的王金虎还有些发懵,这活儿干的好好的,三锁叔突然把自己叫出来干啥?
“金虎,家里存的木料不太够了,咱们再去后山上伐些木料回来吧,动作快点,也许能赶得及回来吃午饭呢。”
王金虎愣眉愣眼地道,“三锁叔,昨儿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上山的吗?我手里的那点活儿就剩个尾巴了,干完了再去不行么?”
丁三锁拎起斧头拖着他就出了院门,“我这不是想起下午还有点事么,就改到上午上山了,别磨蹭,赶紧的,早干完早利索。”
看着不由分说就把王金虎拽出门的丁三锁,孙弛骏轻轻地弯起了唇,人果然经了事才会成长。
“三锁叔越来越有眼色了,脑子转得也快了许多,之前看着忠厚憨实,其实只是不用而已。”
对于自家爹爹,丁小白自然比孙弛骏看得更清楚,之前一门心思只有种地,又被老娘管得死死的,哪有让他用脑袋的地方。
现在接触外界的人和事多了,聪明伶俐算不上,起码的待人接物,爹爹还是应付得来的,大面上很能过得去。
知道孙弛骏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是想要活跃下气氛,让她能够轻松点,可眼下的情况,丁小白却没有心思跟着他一起玩笑。
家里的事情她从没背过爹爹和金虎哥,两人的嘴都是相当严实的,孙弛骏现在却要背着他们俩谈话,肯定是有大事了。
丁小白表情相当严肃地打开手里的信,前面没什么重要的,一目十行的飞速往下看去。
第一面的信纸上,不过是说兴发城的货卖得如何好,让丁小白这边赶紧出货,秦龙飞要把货直接铺到京城去。
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丁小白没在这一页上耽误工夫,信纸很快被翻到了第二页。
丁小白的眼睛越瞪越大,手也开始微微地发抖,终于,看完了信的她,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是真的?”她颤着声音问孙弛骏,不是说回京跟家人过年么,怎么就会受了伤呢?
孙弛骏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把小姑娘颤抖的手握住,想要安抚她,宽慰她,让她别着急,最后却只是在她的发顶拍了拍。
“小白,我知道你不同于一般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却是经得住事的,所以我才特意过来这一趟。”
这次孙弛骏来半坡村,是继上次跟秦龙飞一起过来后的第一次,他是想着要避嫌,免得村里有人说小白的闲话。
“我来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龙飞在信上写的事,不过是一笔带过,并且是写给我的,他受伤的事情,并不想让你知道,我知道他是怕你担心。”
“但我收到的消息,却要比他信上写的严重太多,如果想要帮到他,你是关键的一环。”
“小白,原谅我的自私,想要帮到龙飞,就把担子压在你的身上,这显然违背了龙飞的意愿,我却不得不为之,龙飞……”
丁小白抬手打断了孙弛骏的解释,“你不用跟我说这些,龙飞是你的兄弟,也是我的朋友,他若有事,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孙弛骏点点头,“我知道的,若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也不会过来找你了,现在能帮到龙飞的只有咱们俩。”
在丁小白坚定的目光中,孙弛骏把秦龙飞在京城的遭遇,仔细且详尽地讲给了她听。
在听到秦龙飞是被家里的兄弟下的毒,秦父竟然不顾秦龙飞的死活,帮着销毁人证物证,丁小白的小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肉里都不知道。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孙弛骏伸手抓住那只小小的拳头,把指头一根根地伸展开,抹掉几点轻浅的血珠,用手帕包好。
“小白,你是个坚强的姑娘,你得保持住冷静,我的话才能继续往下说,如果你已经乱了,那今天的事情可就没办法商量了。”
丁小白连忙点头,“我知道的,小叔叔,您继续说,我会认真听着,刚才不过是有点没想到,龙飞竟然……”
竟然生在那样的家庭,竟然有着那样的父母,竟然会过得那么艰难,明明他是一个又聪明又有能力的人,就算是秦家丢弃废子,也不该弃到他的身上啊。
早知道了回去要面对那样尴尬和恶毒的环境,在他走的时候,自己又怎么会为他开心,倒是应该多叮嘱几句才是。
丁小白很是愧疚,做为朋友,自己是有多粗心,才会从来没关心过他的家庭,是自卑自己身份的低微么?还是觉得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小白,龙飞的遭遇跟你没关系,京城里的大家世族,看重的都是家族利益,舍弃自家子孙谋利的,可不只秦家一户。”
这个丁小白当然懂,她只是不明白,“秦家舍了秦龙飞,能得什么好处呢?秦龙飞可是钱袋子,大家族里,除了权势不就是金钱最重要了吗?”
“是啊,钱最重要,所以龙飞用每年一百万两的银子,买了自己的自由,从此除了银钱,跟秦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是说……是龙飞自己想要出秦府的,不是秦尚书做扣把人撵出去的?”丁小白又是一个没想到。
孙弛骏咬了咬牙,恨恨地道,“龙飞虽然不喜欢秦府,可也从来没想过离开秦府,那里毕竟是他的家。”
“应该是这次太伤心了,兄弟想要他的命,父亲没有半分的责难和阻拦,甚至可以算是半个帮凶,他心灰意冷也是在所难免。”
“秦尚书撵人是真,有那些姨娘和庶子们拱火,撵出府一个儿子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我了解龙飞,他肯定是就坡下驴了,借着秦尚书偏心的这个势头,达成了他自己的目的。”
丁小白这就有点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要答应每年给秦府一百万两银子?反正秦府是想要撵他出来的,被害了还要给银子,冤大头吗?”
一想到孙弛骏刚才说的,秦龙飞吐血吐到用盆装,虚弱得站不起身,害他的人却逍遥法外,母亲更是一眼都没去看他,丁小白就为他不值,更是心疼到不行。
“小白,如果秦府不只是想把人撵出府呢?”孙弛骏到底还是把最残忍的话说出了口。
丁小白浑身一僵,跟着蓦地仰起头,看向孙弛骏,是啊,如果秦府不只是想把人撵出府呢?
能给他下毒第一次,就能下毒第二次,这么多年在秦府,秦龙飞不知道遭受过多少次的暗算,只能说这次最严重罢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身边都是想要害你的人,秦龙飞孤零零一个,就算他再能干,又如何防得住?何况防得了一时,防不住一世。
“我明白了,秦府是又想杀了这个儿子,又舍不得丢了这个钱袋子,他们是想杀了人贪下铺子吧?”
孙弛骏点点头,“嗯,秦府里那些不安分的庶子们,肯定是这么想的,哪个看着赚钱的铺子不眼红啊,但秦尚书未必。”
“秦尚书是秦府里唯一一个还有点脑子的,他应该很清楚,若是没有了龙飞,即便秦府拿到铺子,也享不了多长时间的好处,家里就没有一个成气候的。”
“但若事情逼不得已呢?据消息说,御医都查不出是何毒,秦尚书担心他救不回来,怕是只能把龙飞当弃子了,好歹把铺子抓进手里,不至于鸡飞蛋打。”
说着好像就几句话的事儿,丁小白却完全能够想像到当时的凶险,“御医都束手无策,龙飞当时应该相当地危险了。”
孙弛骏长长地吐了一气,“据线报,确实危险,听说他坐在出了秦府的马车上,当行走还吐了好几口血呢,好多人都见着了。”
“为什么不吃我给他备的药?”丁小白紧张地抓住孙弛骏的袖子,“我的药就算是不能解毒,暂时控制住毒性却是绝对做得到的。”
当初四皇子中了那么厉害的毒,御医同样毫无办法,她的药都见效了呢,丁小白就不相信了,秦龙飞的毒会厉害到压都压不住。
孙弛骏立马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两大步走到门边,往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见空无一人,才放下心来。
“小白,这事儿你知我知龙飞知,绝对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了,这是你的保命底牌,可也是你的致命之处。”
“要是被人知道了你手里有百治百灵的药,怕是立马就有大批的人找上门来,若是只求药还罢了,若是嫌你的药碍了事……”
就比如皇贵妃,如果被她知道是丁小白的药救了秦钧,丁小白的小命可就悬了,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动不了皇后,她难道还动不了一个乡下丫头么?这话孙弛骏没有说出口,丁小白心里却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