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叶家这事传的纷纷攘攘,没多久周边的村子也都得了信,一千两的数目村里人见都没见过,一时间好不热闹。
因着老叶家如今家里地尽卖了,家里只能吃以往的存粮,往后日子怎么过下去还是两说,余氏又因着卖地的时候叶贵义一味向着老子娘,不顾一大家子死活,当下也就寒了心。
这牛氏与三房刚去了县里,她便收拾了东西回娘家。
原本因为她儿媳妇小余氏落胎又差点被休的事,与娘家生分了。只不过到底是自家的闺女,没将她撵出去,可她大嫂却日日没什么好脸色。
只今日老叶家要叶杏娇赔偿一千两的事传了回来,她那嫂子面色却变了,竟是抓了把瓜子,关上房门与她唠嗑。
“妹子,你婆婆要杏娇赔一千两的事,你可听说了?”余氏她嫂子姓吴,这吴氏神神秘秘的问道。
余氏回娘家,不太受待见,每日只在家里帮着干些活,不太出去转悠,这事只听了个一星半点,算不上太清楚,只实话说:“听了一耳朵,咋回事没大闹明白……”
“哎呦喂,可了不得的大事!”吴氏在外头听得多,绘声绘色学了一遍,才接着说道:“一千两哦,这要是得了钱,可就发大财了。”
余氏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原她就与大房亲近,这会听了这话心里烦得很,只说道:“我那婆婆,竟是作妖,平白又要害大房,那手艺原就不是老叶家的,我嫁进门这些年,就没听说过小龙虾的事……县太爷指定不能信她,指定能有公道。”
“公道个什么劲儿!”吴氏白了她一眼,接着神神秘秘说道:“妹子,听嫂子一句,这事你可不能犯糊涂!如今老叶家一亩地都没了,往后你们一家子吃什么?这要是得了一千两,往后可就是神仙日子了,买个庄子都使得,以后你就是地主婆……你这会可不兴在外头说你婆婆的不是,她落不着钱,你们一家子更没好!”
余氏原没想到这处,只听得一愣,是啊,牛氏要是得了一千两,家里又能置地了,还能比往添的更多,日子可不就好过了。
“你就是心眼太实!”吴氏撇了撇嘴,接着又说道:“我都听人说了,你三弟媳妇在衙门说得头头是道,嘴皮子那叫一个溜,县太爷都没说出话。这事实打实是稳了!这钱指定得判给你婆婆……妹子,你听嫂子跟你说,你说你如今不肯回家,往后你婆婆得了钱,她本就不大看得上你,这往后好吃好喝能轮到你不?照我说,你这会就得向着你婆婆,赶紧的回家去,最好去县上,跟县太爷说那手艺就是你婆婆传的,让你婆婆知道你向着她,往后得了银子也能分你家点,不能叫好处都让三房得了去。”
“这会可是关键时候,你可得想清楚了!”最后吴氏又加了一把火。
听了吴氏的话,余氏心里头有些恍惚,若真如吴氏所说去添一把火,牛氏往后没准真能高看她一眼,能让她这一房的日子好过些。
可若做了这事也太缺德了,当初是叶杏娇教给她做辣皮的手艺,让她赚了点散碎银子,小余氏落胎没钱买药吃,也是叶杏娇出药又出钱。
她要是帮着牛氏——违心哦!
天擦黑,余氏便自己钻进了被窝,只翻来覆去想这事到底怎么办,只想到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被牛氏磋磨的日子,又想起大房没分家的时候,她与钱氏妯娌两个一起干活。
这人与人就是比出来的,牛氏处处作恶,她可不能帮着她哩,做这事要遭报应哩!
想到这余氏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反正她有手有脚往后就出去给人做活,砖头如今也大了就算家里没地,赁地也能活。至于叶贵义,她是管不了了,只由得他去。
她今日就想遵从自己的心,她要向着大房,她要帮叶杏娇!
想到这,余氏觉也不睡了,只连夜就走山路去了县里,
余氏脚程慢,走到县上的时候,天刚麻麻亮,街面上的铺子都还没开门,她头回来县上,找了好几个人打听才摸到叶杏娇的铺子,只将门板敲得砰砰响。
“二婶,你怎么来了?”叶杏娇卸下门板,看见余氏一时有些楞。
“我,我听说你奶做的事,我就来看看你……”余氏小心翼翼的说着,说来她如今和牛氏没分家,牛氏做下这事,她只觉脸上跟着臊得慌。
只叶杏娇从未将余氏与牛氏看做一处,连忙将她迎了进去,命人从外头买了点早点,只让余氏慢慢吃慢慢说。
一杯豆浆,两个包子下肚,余氏只觉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擦了擦嘴,才说道:“你奶做的这事不对!我,我愿意去与县太爷说,你奶不会做小龙虾哩!”
说来当初叶杏娇分家最难的时候,余氏偷偷送过米粮,牛氏要捉叶幺妹裹脚也是得了她的提醒。
她虽也帮衬过余氏一些,可对她来说都是小小不然的事,原就不值得什么,没想到余氏竟然肯为了她去公堂上说话。
要知道村里人最忌讳就是上公堂,而且余氏没分家往后还得在牛氏手下讨生活,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难。
“二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这事我自有章程!不用劳动你出这面,没得往后日子不好过!”叶杏娇与余氏说得都是实在话,她让了扁头回了村里,这事早就打定了主意。有没有余氏,也不妨碍这事。
“那咋个行!那不行!你帮过我,我得帮你哩!再说我也是老叶家的儿媳妇,哪个有我说话有分量?”余氏一个劲的说,生怕叶杏娇不用她,在她看来她是牛氏的儿媳妇,她说得话县太爷才能信哩。
余氏往日话不多,只这会却跟叶杏娇掏了心窝子说:“杏娇,我与你说实话,我不打算跟你二叔过哩!老叶家如今把地都卖了,你奶还磋磨人,那日子没个过头!如今砖头大了,我也管不了,往后我只按自己的心思活!这事豁出命我都得说句公道话。”
余氏素来小心翼翼,往前都是围着叶贵义转,叶杏娇了万万没想到余氏能下定这么大的主意,说来他二叔叶贵义性子与她爹相似,可她爹叶贵明虽说也听牛氏的,可心里头到底还是向着老婆孩子的,只从分家这件事便能看得出来。
可她二叔叶贵义却是连这点也没有,也难怪余氏寒了心。
只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都是经年的夫妻,而且叶杏娇又是小辈,她只能对余氏说道:“二婶,这可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