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行舟突然出现,让柳十七愣在原地。而远处始终若即若离的玄黄见了此景,知道师父受伤后不能再逗留,几个想法飞快地转。眼看旁侧闻笛为伊春秋调息就快结束,若是给了伊春秋机会,盛天涯还有活路吗?
他当机立断,再没管和封听云缠斗不休的宫千影,足下一点掠起,拉过盛天涯的胳膊:“师父,先走可好!”
“咳咳……”盛天涯似是愤恨,但终究没反对,默认了他的行为。
玄黄口中一声呼哨:“宫师兄!”
那厢被封听云死死拖住的人得了消息,他撤回长鞭,连一句话也来不及留下,慌忙提气想要离开。岂料封听云这天跟认定他似的,轻哼一声:“想走?”
暗器破空之声朝他飞来,宫千影后背几点疼痛,他反手一摸,血淋淋的红。
宫千影双目充血,他回首望向封听云的方向。扬州城外,烟波江南,他手持长剑立在擂台下不远的地方,还和十九岁时一样,看他的眼神——
他果真一点都不恨自己,因为封听云只会觉得他恶心。
宫千影突然就意难平了,短匕的刀柄硌着手掌的痛楚堪比十指连心。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做错了事,没有道歉,还指望封听云原谅他吗?
脚步踉跄,宫千影急忙想要追上盛天涯他们,他不舍般一回头,忽然看见就在封听云背后,一个白虎堂杀手不知何时举起了刀——
而那人毫无察觉似的,只顾走向伊春秋的方向。
“听云小心!”他一声大喊破了音,沙哑的尾音还没能传达到,身体先一步地奔了出去。
他掷出一把暗器,但距离太远,只来得及给封听云一个警醒。对方茫然地抬起头,朝宫千影的方向看了看,蹙起眉头后,终究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暗示。
封听云猛然回头,刀锋与他仅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反手拔剑,刚出鞘,白虎堂杀手一脚踹上他的手腕,将封听云整个人推出去。在他还没站稳时,大刀劈向了面门——
狂奔而去的半途中,宫千影说不出自己的念头,是不想他就这么死在无名之辈的手里吗?或许又不止这么肤浅。
他忽然发现,原来对那人,他始终存着一丝心软,下不去手。
但那样的距离就算杀了白虎堂的人,刀依然会重创封听云,除非以血肉之躯挡!封听云真值得他这么做?
宫千影迟疑了。
就在此时有一条身影比他更快,疾速地没有丝毫犹豫扑过去搂过封听云的腰,把他整个人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了那把刀。
刀刃重创挡在封听云面前的人,后背整个被劈开一道伤口,暗色衣裳都变了色。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那杀手一愣,大刀还未收回,从被重伤的身躯下闪出一道寒光,洗尘剑见血封喉。
看清了那人是谁后,宫千影眼底的担忧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冷的漠然。他拾起掉在地上的短匕,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追上玄黄。
封听云的白衣被染红半截,却没有自己的血。他吃力地还剑入鞘,从生死攸关的鬼门关走了遭,好不容易回过神,才想起看一眼是谁竟能舍命相救。
一看之下,他的表情先是愕然,腮边肌肉微微抽动,还没意识到时,眼酸得蓄满泪水。
解行舟吃力地抬起手,保持着伏在他身上的姿势,指尖轻如鹊羽地在他脸上一蹭,嘴角勉强勾了勾,是个不怎么明显的笑。
他眼中的光渐渐散去了。
春日暖阳躲在云后,局势平稳后,下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