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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顾蔚然及笄礼之后,本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逍遥自在,不曾想,她娘端宁公主竟然马上请来了宫中的嬷嬷以及女官,开始教她各种礼仪规矩,这可是让她累得不轻,每日从早学到晚,学得眼花缭乱。
    她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去找爹诉苦一番,之后又去求娘。
    谁知道她娘却淡淡地道:“你不是要当太子妃吗?”
    顾蔚然顿时脸一红:“什么啊……”
    端宁公主:“你不是说喜欢萧承睿吗?”
    顾蔚然:“……”
    端宁公主:“既然你有意于他,那就是要进宫的,既然要进宫,那这些,你当然要学。”
    顾蔚然心里一顿,她明白了她娘的意思,一时简直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忧。
    “娘,你意思是同意了,不反对了?”
    “我是否同意,这就要看你的表现,如果我认为你合适那里,那就可以同意,如果我认为你不合适那里,那就不会同意。”
    这话说得真绕,顾蔚然想了一会才明白,这意思是说,自己要表现足够优秀,让娘放心,她才会同意自己和萧承睿在一起。
    因为和萧承睿在一起,注定是要当太子妃要当皇后的路,那并不是寻常人能走的。
    顾蔚然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好像又没办法辩驳。
    “怎么,你后悔了是吗?”端宁公主道:“你现在可以选择,选择放弃他。”
    “还是……坚持坚持吧。”顾蔚然有些艰难地这么说。
    太子哥哥那么好看,太子哥哥有对她那么好,她没有理由这么轻易放弃。
    先坚持几天,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吧。
    谁知道她这里没坚持几天,中秋节便已经到了,自然免不了进宫拜见的。
    这是顾蔚然及笄之后第一次进宫,端宁公主命人仔细为她梳妆,梳妆过后,几个丫鬟尽皆露出惊叹之意,顾蔚然纳闷,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一看之下,便是自己,也有些意外。
    她本就生得乌发雪肤,如今长发成堕马髻,发髻上簪一支金垒丝点翠步摇,双耳两滴白玉珠灿若明珠,衬得肌肤越发娇嫩动人,犹如山中积雪一般散发着盈盈光泽,身上则是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外披霞帔。
    她看了一番,忍不住笑了:“娘,这么一看,我倒看着不像我自己了。”
    端宁公主也望着镜子里的女儿,透过镜子,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端宁公主可是名动燕京城,她的辇车出行,旁观者众多,而燕京城年轻才俊中,又不知道多少人都为她痴迷。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以为端宁公主会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都以为她或许是未来的后宫之主。
    以至于当她终于下嫁给当时只是寻常军中校尉的顾开疆时,不知道多少年轻贵族子弟都悔恨莫及,有人甚至曾经公开说,我等难道不如区区一匹夫尔?
    端宁公主想起曾经,不免轻叹一声。
    “娘,你想什么呢?”顾蔚然也看着镜子里的她娘。
    她娘很美,明明雍容华贵,但是又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妖娆绝艳的美。
    顾蔚然甚至觉得,虽然自己和娘长得像,但她是远不如娘的。
    就算她作为女儿的,看着这样的娘,也会忍不住心生怜惜,甚至会想,在那本书里,爹怎么可能抛弃这样的娘同她和离呢?
    “我想起我年轻时候了。”端宁公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女儿,仿佛看到了二十年的光阴流转,她低凉的声音微带着柔软的沙哑。
    “娘年轻时候一定很好看了!”顾蔚然心里一动,她太想知道了,想知道兀察布,想知道爹娘的故事,不曾想娘竟然会主动说起来。
    “是。”端宁公主道:“那个时候我很好看,有很多男人都喜欢我,但又不敢正眼看我,他们都以为我是要嫁给皇上的人。”
    “啊……”顾蔚然心里明白,却还是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是吗,那娘你怎么又嫁给爹了呢?”
    或许是端宁公主觉得女儿及笄了是个大人了,或许是她看到镜子里的女儿,想起来曾经的年少时光,她眸中泛起回忆的色彩,喃喃地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惦记着的是另一个人。”
    顾蔚然的心都在跳,她不动声色地道:“娘,你到底喜欢的是谁啊?为什么没嫁给他啊?”
    是皇舅舅?还是兀察布?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端宁公主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迷惘,完全不像是平时的那个她:“他很高,胳膊很有力气,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从黑暗中走出来,于尸横遍野中杀出一条血路,救了我的性命。”
    顾蔚然瞪大眼睛:“娘?”
    端宁公主修长犹如羽翼一般的睫毛垂下:“那是一个冰冷的夜晚,他护着我,驰骋百里,救我出敌营。”
    ???
    有这种人物?
    端宁公主:“只可惜,我自始至终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顾蔚然彻底不懂了:“娘,既然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又怎么好说你喜欢他呢?”
    万一是个丑八怪,还会喜欢吗?
    端宁公主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你没有经历过被黑暗吞噬的绝望,当然不会明白,当他犹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当他将我护在他怀里,他就是我的天神,给了我唯一的温暖和倚靠。”
    顾蔚然顿时不说话了。
    她一直以为娘或许和兀察布有过纠葛,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那,那后来呢,你再也没见到过那个人吗?”
    “没有。”
    端宁公主轻叹一声:“当时有很多追兵追上来了,他抱着我,把我藏在了一个地方,然后他自己就纵马回去了。”
    说到这里,端宁公主闭上了眼睛:“他离开的时候说他会来接我的,但是没有,他再没有来。”
    端宁公主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知道他一定是一诺千金的人。
    那么多追兵,那么多血,他一定是死了,尸骨无存。
    顾蔚然想象着这个故事,突然心里生出一丝凄凉来。
    敢情娘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她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啊,那爹呢?说起来爹不是很可怜?
    她想了想,还是问:“那我爹呢?”
    端宁公主沉默了会,道:“不能嫁给我最爱的人,那就嫁给最合适的人,你爹,就是当年的我所能做到的选择和妥协。”
    这句话,顾蔚然有些不懂,但是端宁公主显然不打算再提了。
    “走吧,准备进宫了。”
    当端宁公主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又成为了往日那个冷静高贵的端宁公主,凤眸间甚至看不出任何波动了。
    但是一直到进了宫里,顾蔚然还在想着这个故事。
    这是一个在书里从来没有被提及的故事,属于她娘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们的太子就出来了
    第44章
    一直到进宫后, 顾蔚然还沉浸在爹娘的故事之中,以至于她对宫里的寒暄热闹都没太上心, 不过好在她素来受宠,皇太后又疼她, 谁也不会在意这个。
    反倒是她今日盛装, 引来好一番夸奖赞叹, 皇太后甚至捏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只说这是女大十八变, 终于长大了。
    顾蔚然被夸着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动了下脑袋,脑袋上的重量颇有一些, 实在是沉,害得她只能高高挺着脖子。
    一时又想, 或许高坐于凤座上的皇后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比如用脖子支撑着凤冠的重量。
    顾蔚然在那里忍得难受, 站在霍贵妃旁的江逸云自然还在眼里,当下不免微微勾唇,暗暗好笑。
    待到有人过来给皇太后请安, 两个人都出去后面稍事歇息的时候,恰好旁边无人, 江逸云来了一句:“像你这样的,怕是永远无法承受凤冠之重。”
    顾蔚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了。
    书里的剧情,江逸云要当皇后的,而自己目前看来, 不是早早死了,就是嫁给太子当一个万年寡妇女配。
    不过那又怎么样?
    顾蔚然笑了,故意道:“我是没准备好,可是偏偏就有人想把凤冠往我头上戴,我也是没办法啊!你倒是准备好了,可你——”
    话语间,嘲弄之意满满。
    江逸云冷笑:“你想得真美,你——”
    谁知道这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一行太监开路,后面竟然是皇上过来了。
    江逸云忙收敛了神色,站在那里,低着头,恭敬地迎着皇上。
    皇上很快走到眼前,顾蔚然拜见了,皇上打量了一番顾蔚然,哈哈笑道:“细奴儿及笄了,长大了,这么一打扮,倒和你娘年轻时候一样好看了。”
    顾蔚然抿唇乖巧地笑:“皇舅舅,为什么不能说是我比我娘还好看啊?”
    皇上看她这顽皮的样子,越发哈哈笑起来,又问起来最近都玩什么,学什么,倒是好生说了几句,又问起她要什么,只管张口,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江逸云从旁一直站着,见此情景,倒是有些尴尬,她是皇上的儿媳妇,结果皇上竟然没正眼看她一眼?
    她想了想,到底上前,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到她,并没理会,只继续和顾蔚然说话:“承睿承秉就在后面文华殿,过去和他们一起玩儿。”
    又望向江逸云,却是道:“今日中秋佳节,皇太后跟前总要人守着。”
    说着间,便径自负手而去。
    待到皇上走出很远后,顾蔚然才挑眉,看了一眼江逸云:“五嫂嫂,好像皇舅舅对你有些不满呢,作为孙媳妇,不去尽孝道,干嘛和我混在一起?”
    江逸云也有些讪讪的,她也不曾想,她明明怀着身子,皇上竟对她这个儿媳妇冷落至此,她心里有些发慌,总觉得剧情已经不太对劲了,但是又有些无力,最后只能是瞥了一眼顾蔚然:“你也就一时得意罢了!”
    顾蔚然才懒得计较江逸云放了什么狠话,便过去文华殿找萧承睿,谁知道根本没有,只看到萧承秉在那里,便只好和萧承秉说了一番话。
    萧承秉看着她,言语间倒是有些试探,问她知不知道太子求亲的事。
    她只好含糊过去了,毕竟这件事还没成,并不好大肆宣扬。
    萧承秉见她不提,自是有些失望,便又说起今日的戏法,说是请了宫外的马戏,到时候可以观看伶戏。
    顾蔚然倒是多少有了兴趣,要知道这次的伶戏和往常不同,听说特意请来了南方的班子,谁知道正说着话的时候,萧承秉突然没声了,眼睛看着她后方,颇有些尴尬的样子。
    顾蔚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只见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正站在大殿之旁,定定地看过来这里,双眸沉沉,眉眼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锋利。
    那样子,倒像是捉奸在床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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