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难得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和秦淮生握住手，“秦叔叔。”
    “真是好久不见了。”秦淮生笑着拍了拍顾臻的肩膀。
    这时，在场的人纷纷上前对顾臻做着自我介绍。
    几分钟后，人群身后走出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她的头发盘起在脑后，画着精致的淡妆，眉眼柔和，气质清新，一身白色的套装显得整个人成熟又透着一股干练。
    “顾总，你好。”
    熟悉的女声蓦然钻进耳蜗。
    顾臻猛然扭头看去，视线对上她，身躯重重一震。
    “这是市场部经理季七月。”秦淮生发现顾臻的异常，眼神一闪，他笑着问道：“怎么？七月，你认识顾总？”
    “我曾经在世博工作过一段时间。”季七月轻声说道。
    秦淮生点头，“哦，是这样啊，看来顾总对你印象深刻呢。”
    秦淮生话落，顾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逼着自己收回视线，他沉声说：“季小姐工作能力很强。”
    “是啊。”秦淮生赞同的说道，递了个眼神，“来吧，阿臻，过来这边坐，咱们慢慢聊。”
    在场的一个个都是人精，所有人都明白了秦淮生的意思。
    于是，季七月的位置就不约而同的到了顾臻的身边。
    1年后，他和她同桌而坐，他身上还是她熟悉的古龙水味道。
    这一刻，季七月心跳如鼓。
    几番寒暄谈话，又经过几轮敬酒，大家开始三三两两的闲聊起来。
    顾臻一直不敢去看身边的季七月，他怕自己会把她紧紧抱到怀里。
    她过得应该很好。
    这样就好。
    秦淮生坐在顾臻另一边，和顾臻交谈了几句，便起身去洗手间。
    顾臻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一直在海音工作吗？”
    他以为她一直在国外，在成唤身边。
    听到顾臻的问话，季七月一愣。
    她本来以为这一整晚，他都不会和自己说一句话。
    他们会一直这样做陌生人。
    “嗯。”轻声应声，季七月为了掩饰情绪，端起桌上的酒杯。
    刚要喝，却是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少喝点。”
    被握住的地方好像是被灼烫了一样。
    季七月下意识的抽回手，却将酒打翻在身上。
    轻呼一声，她的裙子上面落下一大滩酒迹。
    顾臻赶快抽了纸巾，也没避讳，直接往她裙子上擦去。
    季七月蹙眉，猛地站起身：“抱歉，我去处理一下”
    说着，她快步往包间门口走去。
    出去的时候正碰上回来的秦淮生，季七月朝他微微鞠躬，出了包间。
    秦淮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季七月的背影，回到座位坐下。
    “阿臻。”刚坐下来叫了顾臻一声，顾臻却突然站起身。
    “秦叔叔，我出去一下。”
    秦淮生一愣，点头：“哦，去吧。”
    顾臻蹙眉，大步走出包间。
    秦淮生摇头，微微一笑。
    这些个年轻人，感情来了，藏都藏不住。
    顾臻不是一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人。
    相反，他的情绪从来隐藏的很好，外人轻易看不破。
    能让秦淮生这样轻易的猜中他的心思，只能说是因为，和季七月突然的重逢太过叫他措手不及，没有防备。
    点燃一支香烟，顾臻安静的靠在洗手间对面的墙壁上吸。
    慢慢的吐出烟圈，烟雾缭绕下，他的脸隐在其后，有一种不真实感。
    洗手间里，季七月清理过裙子上的酒迹，然后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没有面对顾臻，她一直伪装的假面也出现了一丝惺忪裂缝。
    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过就是遇见了一位故人，只把顾臻当做故人一样对待，或许就是两个人现在最好的相处方式。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
    曾经，虽然留在了过去，但却真实存在过，在某些时刻，那是最致命的武器。
    从洗手间走出，她一眼就看见顾臻。
    微微一愣，季七月回过神，露出一个淡然的浅笑，“顾总。”
    顾臻蹙眉，熄灭了手里的烟支朝她走来，“你，你没事吧？”
    “没事。”季七月轻声说。
    从她脸上，他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这一年，她变化很大。
    至少酒量好了很多，他还记得，她酒品不太好。
    “你喝这么多，没关系吗？”又是问道，问完，顾臻也是懊恼的蹙眉。
    他到底在说什么。
    季七月神色微变，他问，她便回答：“没关系，谢谢顾总关心。”
    接下来，就是沉默。
    顾臻只是看着她，眸色深沉。
    季七月知道这样的状态不太好，于是率先开口：“顾总，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顾臻点头，看着她离开，他自嘲一笑，等了一会儿也回了包间。
    饭局过后，秦淮生还安排了后面去夜店的行程。
    有一部分的人没有参与，本来季七月也打算离开，可还没等她开口，秦淮生便说道：“七月，一会儿你陪着顾总坐车吧。你们认识，一会儿聊聊天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季七月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顾臻。
    对方凤眸淡漠，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秦淮生这样安排，她想离开是不可能了，点头，她轻声说：“知道了，秦总。”
    等他们从博兰国际会所出来，准备上车时，季七月才发现，他们同一辆车的还有一位女士。
    她是顾臻的秘书，自然是要跟着顾臻的。
    三人走向车子，季七月便顺势坐了副驾驶。
    顾臻和夏青坐了后座。
    车子平稳的驶向目的地，季七月安静的坐着，并没有秦淮生想的那样，陪着顾臻聊天。
    就这样，车内气氛沉静的甚至有些窒闷。
    行驶到大概一半路程的时候，夏青突然向司机要了一瓶水。
    从挎包里拿出药，夏青轻声说道：“顾总，您该吃药了。”
    夏青话落，季七月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听到夏青要顾臻吃药，她心立刻一沉。
    他生病了？
    怪不得她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好。
    或许是季七月在的缘故，顾臻一句话也没说，接过药，就着水吃下。
    在夜店里无非还是喝酒聊天，只不过相比在饭局上倒是放松了很多。
    一些在饭局上没和顾臻说上话的，这时候都借着敬酒过来搭话。
    顾臻的态度说不上多热络，但也没有失了礼数。
    大家也都是有眼力见的，略略说了几句话就都散了。
    季七月这次没坐顾臻旁边，而是找了个角落坐着，如果不注意，都很难发现她也在。
    而顾臻虽然一直都在和人说话，但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季七月。
    灯光本就昏暗，她又坐在最角落，只能是屏幕上的灯光偶尔打在她身上的时候，他才能够看清她的脸。
    凌晨，一行人从夜店走出。
    秦淮生和其他人都喝了不少，互相搀扶着走，季七月也搀着一个喝醉的女同事。
    倒是顾臻似乎并没醉，走起路来十分稳健。
    大家一起站在路边，有好多出租车都停了下来。
    秦淮生的司机来接他，他和顾臻说了几句，在司机和秘书的搀扶下上了车子。
    季七月扶着的女同事也有男朋友来接，她刚将人交出去，身边就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我送你。”
    扭头，她看向顾臻，微笑摇头：“不用了，顾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顾臻不说话，沉沉的凝着她。
    季七月抬手，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顾总，再见。”季七月和顾臻道别，打开车门。
    刚要坐进去，她却突然停住。
    犹豫了一下，她转头对他说道：“你，注意身体。”
    话落，季七月弯身上了车子。
    看着车子驶离，直到消失在视线，顾臻还是无法回神。
    “顾总，我们的车来了。”夏青提醒道。
    顾臻点头，走向车子。
    金融会晤进行的十分顺利，两天时间很快过去，顾臻也要返回宣城了。
    这两天，他没有见过季七月，也没有联系她，不过却从秦淮生口中得知，她将要调去宣城的海音分公司去工作。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是惊喜，只是，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
    一个星期后。
    飞机降落在宣城机场，季七月拖着行李箱从机场走出。
    刚坐上出租车，安然的电话就打来。
    “喂，安安。”
    “你到了吗？”
    “嗯，刚到。”
    “回公寓去吗？”
    “今天先不回去，先回我家，明天再回去收拾。”
    “我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回去，我们宣城见喽。”
    “好。”
    挂了电话，季七月望向窗外。
    这次回来的心情有些奇异的复杂。
    逃避了这么久，她终归还是重新回到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