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低头把提拉米苏的袋子解开道:“还吃不吃了你?非让我去买。”
“吃,肯定要吃的,对了,我刚才想起来,我朋友告诉我,那个长熙路上新开了家餐厅,做淮扬菜的,听说很有名。”
淮扬菜?
刘远转了转眼珠,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好像叫‘水域人家’?我还想问你呢,路过的时候看见没?开业了吗?”
“我没注意。”
“喔……刘远哥哥,那个……”
“又怎么了?”
“我想尿尿。你背我去吧。”陆曦面色纠结道。
“背不动,老实吃东西。”刘远把小叉子从密封袋里搓出来。
“可是人家快尿出来了!刚才就忍着在呢!”
“不是有拐杖么。”刘远从床边拿出一副银灰色的手杖,递给他道。
“唔……我不会用这东西。”
“有什么不会的?起来,我扶你,你自己去。”
陆曦一脸不情愿地下了床,抻抻睡裤,架着刘远的脖子一跳一跳地往卫生间走。
结果……陆曦一个没扶稳,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
“哎呦!疼啊!……”他坐在地板上捂着脚,呜呜地哀嚎。“刘远哥哥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你怎么搞的。”刘远低头看他,像个摔倒的小麻雀。他心一软,咬咬牙弯下身,拎着陆曦的胳膊往上一提,顺手打横抱起来,抱着往卫生间走。
陆曦安静了下来,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手臂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贴着后颈的皮肤。
妈的,真是。刘远愤愤地想,我自己家顾老师都还没享受过这待遇,便宜你了。
不行,回去要这样抱一次顾老师,不管他多反抗也要抱!
晚上6点多,刘远一个人屁颠颠地又跑到长熙路,一路寻找,果然,看见一家店前面摆着花篮,排了老长的一串队。
他抬头一看,嗯,就是这个“水域人家”。
但眼前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刘远皱着眉,撇撇嘴,心想这么多人吃饭,那他和顾老师两个人不就没氛围了么。
想到这,刘远搓了搓手,忍不住掏出手机,拨了顾珩的电话。这个点顾老师应该忙完了吧,真是的,一出差就摸不着人影,害得自己白天也不敢去打扰他。
“怎么还不接啊……”他一边举着电话一边张望着店铺里面,过了许久,在他都准备挂电话了的时候,那头传出一声细小的“喂?”
“嗯?顾老师?”刘远回过神,对着电话问道:“忙完了吗?”
“……嗯。”
“在做什么呢?”
“……刚回酒店。”顾珩撑起身坐了起来,发觉病房里一片黑暗,自己已经睡了好久,他拿起表一看,快七点了。
也许是这一觉起了作用,头疼貌似好一点了,身上也不像下午那么酸痛没劲。顾珩轻轻地靠在床头,也没开灯,就这么静静地听电话那头的声音,等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开口说话。
那边听起来像在街道上,有小摊小贩,人声喧哗,店铺的开业宣传。刘远像是心情不错,兴致勃勃道:“诶,顾老师,跟你讲,我找到一家淮扬菜的,就是你们那边的……的那个菜系。”
“但是这儿好多人啊顾老师,诶?还有个小窗口,我看看,哦……卖的叉烧,还有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包?什么来着?”
“三丁包。”
“对对,就是这个,哟,还真跟你做得一样,我买一个好了。”
“小远。”
“啊?”
“我可能要晚几天回去了。”
“什么??你们每次不拖个几天就不行了?啊?是不是又是你们那个主任出的主意?”
“不是……”
“什么不是!”刘远夹着电话,掏出钱包翻零钱,“你说你,何苦呢,啊?什么都听你们主任的。”
“事事都顺着他也不行吧?你记不记得上次,你去重庆那次。”
“你说他莫名其妙给你发短信,说慰问你辛苦了,后来是把你的报告给别的老师挂名了,你记得不?”
“你资历浅怎么了?教得又不差,凭什么让他们欺负啊?”
“顾老师,你有点自信行不行啊?!”
刘远对着电话讲完一长串,探着身子道:“诶?老板,你钱找错了吧?我给你二十,怎么只找我五块呢?”
顾珩靠坐着,一言不发地听着他和卖东西的说话,削白的肩头露在外头,却没伸手把被子往上拽拽,只动也不动地举着手机。
病房里开着空调,干燥又温热,与电话那头的喧嚣相比,这边被衬托得格外寂静无声,落针可闻,连呼吸都能听得清。
“我……”
顾珩开了口,凝视着灰暗中的病房,窗外只洒进了一点光亮,在洁白的棉被上照出一块圆斑。
“我害怕……”
“我害怕我会丢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