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恒远知道大叔只是嘴硬而已,说他现在不需要收留,谁都不会相信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一天袁恒远非常有耐心,再一次劝他,“我的意思是,您可以现在这里住几天,就当是陪我喝几天酒,如何?”
大叔答应了下来。
他说自己姓冯,袁恒远便称呼他为冯大哥。
这便是冯师傅和袁恒远认识的缘由。那时候,袁恒远也还不知道冯师傅是一位裁缝,冯师傅虽然看到袁恒远开的是一家绸缎庄,也并没有将自己是裁缝的这一件事告诉他。
因为,他并没有自信能够帮助袁恒远将这一家绸缎庄经营好。
虽然他的手艺他自己十分有信心,但是,很多东西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精神头去做一家绸缎庄的大师傅。
与其耽误了别人,还不如干脆不插手的为好。
冯师傅十分喜欢喝酒,正好袁恒远也是,于是两个人之间渐渐熟悉起来,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
虽然经常说一些天南海北的事情当作谈资,看起来似乎是无话不谈的,但是,冯师傅自己知道,他心里永远有一个禁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向别人说出来。
袁恒远也自然知道冯师傅的禁忌在哪里,平时聊天的时候,会小心留意着不问这些问题。
那就是关于冯师傅为什么会到杭城来,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过来,又是什么原因落到了买醉卧倒在荒郊野岭的地步。
第一次提过这个问题之后,袁恒远就发现了冯师傅神情之间微微的异常。所以,之后再也没有提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冯师傅也不急着离开,或许是贪恋和袁恒远在一起把酒言欢的快乐日子,也是觉得人还是有一个无言遮风挡雨比较好。
大约十来天的时候,冯师傅正想说应该要走了,但是那一天的晚上,他却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
绸缎庄新进了一批料子,是十分矜贵的北地羊绒缎。冯师傅因为自己之前是专门做衣裳的,对于这些布料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况且,就算是他并没有想着要在袁恒远这里做衣服,但是看到这么漂亮的不料进来,他总是会有意无意之间去留意到。
跟着袁恒远到铺面去,他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带着经验的目光去摸那些丝滑柔软的北地羊绒缎布匹。
这种料子十分稀有,因为只有在遥远的北漠才能出产,想来为了弄来这些料子,袁恒远没有少下功夫。
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将袁氏绸缎庄的名号早一点打出去?冯师傅上手一摸,就知道这些羊绒缎还是上品,他看一眼袁恒远,对方眼神却淡淡的,难道是不知道这些布料堪比黄金?
本来想要夸赞一句感叹一句,但是又担心袁恒远这么聪明的人,迟早看出来他是内行,只好将所有的感慨放在心里。
那会儿,绸缎庄没有成衣卖,主要做的是订做的衣服,而且那一名师傅因为在杭城也比较有名气,所以有两三家的绸缎庄请他去坐镇,他能够匀给袁氏绸缎庄的时间非常少。
不过,袁氏绸缎庄的生意很惨淡,裁缝师傅给他的那些时间,也确实够了。
所以,那时候的绸缎庄,做的主要是衣服布料的生意,有了珍稀的料子,就不怕大家都不来绸缎庄做衣裳了。
有了这种北地羊绒缎,袁氏绸缎庄一定会在杭城的绸缎生意里面独树一帜的。
所以袁恒远在几个月之前,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些货源弄到手,并且,给了对方非常大的好处,说好这种货只供给自己一个人。
看完料子那一天晚上,冯师傅回来,晚上思来想去,忍不住想找袁恒远,给他的这一盘生意隐晦地提一点建议,但是到了袁恒远屋子的附近的时候,突然听到角落里有人在说话。
“你赶紧去打听一下,公子这一次跟马车的,是哪一位小厮,一定要快,最好在明天中午之前就告诉我。”
对方有些犹豫,“可是……可是今天这么晚了,我没有办法再去到处打听。会被人家怀疑的……”
“剩下的银子你还想不想要?”
“好的,就按照你说的办,明天中午之前对吧?一定没问题。”
就提了一个银子,那人的态度转变的也是太快了。
冯师傅一听,就知道这两个人也并不是一伙的,之不过只有一点利益关系而已。
于是,他偷偷地藏在两个人身后,才发现那一个指使者是总管绸缎庄事务的那个伙计。
这个伙计据袁恒远说,是他从家里来的时候就带着的,为人十分忠厚可靠,同时又不失机灵,也很有自己的主见,经常会帮助袁恒远拿主意。
所以袁恒远非常喜欢他,因为这样的话,他就不用为一些经营上面的小问题而愁眉苦脸了。
这个伙计虽然是每天看上去都兢兢业业的,但是袁氏绸缎庄的生意确实一天比一天还要更坏。
这时候,他比袁恒远还要紧张着急,去向袁恒远哭诉,说或许真的是造化弄人,自己那么努力似乎都无法挽救绸缎庄的生意,自己内疚的要死。
袁恒远对这些并不是很精通,只是看到自己身边从小跟到大的小伙计这么难过,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说让他好好干。
冯师傅听袁恒远说过这个伙计,当时就觉得这个面上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很可能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好。
现在一看,果然。
不过只是看到他在背后偷偷地让人打听这一次跟车的人的消息,却不知是为何要问这些。
冯师傅想知道更多的情况,于是在这个总管伙计离开之后,偷偷地跟在这个说要去拿了银子打听消息的人身后。
只见他很轻易地就翻墙出去了,看来是一个外面的人。
因为从刚才两个人说话内容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个人并不想现在立马就行动,冯师傅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出去看看,突然见那个伙计又拐了回来。
冯师傅赶紧藏好,却见那个伙计朝着绸缎陈列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冯师傅跟在他身后,看到他进了放着北地羊绒缎的那一件屋子。
“他要干什么?”冯师傅当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