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臻之前为了帮助宋映白,叫人审讯关在监狱中的马家人,据说马三公子并不得父亲疼爱,母亲又蠢钝,一家人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心里想什么。
现在人死了,线索彻底断了。
黎臻也没什么好办法,每年被锦衣卫调查无果又挂起的案子有许多,马永言这件或许也是有头没尾。
这时候楚丘进来禀告,“大人,宋百户带了马永言的尸首回来,已经在向刑千户交差了,您过去看一眼吗?”
真是有意思,他为什么要去看?
今天一早,他已经将媳妇怀孕的碎嘴赵崇“放了假”,叫他好好在家照顾妻子,不用急着来锦衣卫,他的“忠实听众”万熙则被打发去外面站岗。
他并不想再听到他和宋映白的关系被摆在私事上谈,上次因为他训了刑千户,现在可不想去再惹人“非议”了。
“不去。”
楚丘想了想,“好像袁同知也在。”
多了个袁同知,不知会不会有麻烦。
黎臻眉心微蹙,似乎在做决定。
两刻钟后,在议事厅。
袁同知坐在上位,黎臻坐在他右下位,刑千户袖手站在对面,腰杆挺直。
而宋映白站在议事厅中央,处于被三人审视的位置上。
袁同知是个长着眯缝眼的小老头,据说十三岁就进了锦衣卫,纯粹是靠熬资历熬上高位的,他慢悠悠的开口,“听说你将人犯的尸首带回来了?”
宋映白道:“回禀同知大人,是。虽然人犯的尸体不全,但可以确定他的确死了一天以上了。”
刑千户脸色不太好,抓住宋映白的话柄:“尸体如何不全?”
“可能是人犯的同伙将他碎尸,方便运送尸首出城,导致胳膊和腿目前丢失,不过已经派人去查了。”宋映白道。
黎臻正襟危坐,听到这个说辞,瞭了眼宋映白后,继续面无表情的坐着。
袁同知不慌不忙的问道:“就是说,你没有误判导致丢失人犯喽?那义庄老汉的证词如何解释?”
宋璎白推测道:“或许从后面摸老汉脖子就是马永言的同伙,而老汉因此受惊吓过度,后面马永言缝脖子什么的,都是他的幻觉。”
刑千户冷笑,“幻觉?一切都推给幻觉真是方便。”
“刑大人可以亲自去检验马永言的尸首,看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一天以上,而且我带领两个小旗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也是死亡的状态。除了老汉一个人的供词,实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离开马家的时候是活着的。”
刑千户在马永言尸首一被抬回来那会,就亲自验证过了,宋映白说得是真的。
袁同知沉默不语,看了眼刑千户,才道:“唉,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点小事也要惊动我和黎佥事,有得有鼻子有眼,原来就是一个老汉发懵出现了幻觉?”
刑千户一听,就知道袁同知不站在这边了,立即躬身道:“是卑职大惊小怪了,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黎臻冷声道:“刑千户带人白天找了一圈,没查到任何线索,结果宋百户一夜之间就查到了,是你没用心,还是宋百户太好运了?”
刑千户本就不占理,被黎臻训斥只能受着,“是卑职失职。”
黎臻道:“既然如此,这次带回来的尸首就由你处置了,不要再出岔子了。”说完,起身对袁同知道:“大人,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得到袁同知的首肯,他冷着脸走出了议事厅。
而宋映白在黎臻经过他的身边的时候,明显感到他用力的瞥了他一眼。
袁同知缓缓抬起手,朝宋映白摆了摆,“行了,下去忙你的吧。”
“是。”宋映白麻溜的也告辞了。
等他走了,屋内就剩袁同知跟刑千户两个人的时候,袁同知朝对方勾了勾手指,等刑千户一靠过来,就扇出了一巴掌,“蠢货!”
刑千户捂着脸,苦着脸道:“我没料到他会这么快找到尸首,我当初的设想,不管马永言是诈尸也好,诈死也要,只要一日不发现他的人或者尸体,加上义庄的证词,就算不坐实宋映白放走人犯的罪名,也能叫他饱受非议,当不好这个百户。”
袁同知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以为我骂你蠢货,是骂你的计划没得逞吗?错了,我告诉你,我骂你,是因为你看不出风向,既然这宋百户是黎佥事提拔上来的,你为什么要与他为敌?我年纪大了,就要致仕了,等我一走,这位置就是黎臻的,到时候,你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可……”
“你呀你,官场上看不出风向和未来的走势,才是最愚蠢的,远蠢过构陷失败。”袁同知抚着椅子慢慢起来,“姓宋的不过是你手下众多百户中的一个,你忍着他,也不碍你的事儿,你却因为他得罪一个佥事,或许是未来的同知,叫我说什么好,罢了,如果你但凡是块材料,也不至于混了这么多年才是个小小的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