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枫站在夜色深沉的部队大院里,头向上扬起,眼睛盯着五楼那扇亮灯的小窗,心里涌起阵阵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知道严臻不在家。
三周前,他作为部队骨干被外派学习。听说回来后就要被正式任命为侦察连的连长。在部队,正连职干部的家属,就可以享受随军的待遇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长安英气冷峻的眉眼,那样强势的一个女人,为了工作六亲不认,怎会甘心躲在严臻背后,当一个温柔的贤妻良母呢。
可严臻却把她那样冷漠无情的女人当成宝贝,任谁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立刻就会翻脸,对她这个从小娇宠长大的邻家妹妹也是这样,厉声呵斥,不留一丝情面。
自从上次被严臻下了禁令之后,虽然她又去了严家,严臻也没再追究此事,可他见了她却不怎么搭腔,对她的态度比对他连里那些战士还要冷淡。
为此,她伤心了好久,甚至赌气发誓再不去想他,再不去找他,可过了一段时间,她还是没忍住,躲在杨树林的阴影里偷看他训练。
阳光下的他面目英俊,身姿矫健,一举一动,一笑一怒,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的视线。
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忘掉他了,也不想走出这段令人绝望的恋情,哪怕只是单相思,哪怕每次只能像现在这样远远地望他一眼,她也满足了。
“唉……”廖婉枫怅然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朝大门方向走去。
快到门岗时,迎面走过来一个中年女子,见到她,那人脚步一顿,忽然叫她:“小廖。”
她诧然抬眸,借着灯光看清对方的面容,不禁笑着问好:“嫂子,是您啊。”
这个女人姓徐,是她部门领导的妻子,以前在联欢会上见过几次。
“你好,你好。你过来找人吗?”姓徐的军嫂精明的眼睛在她身上睃了睃。
廖婉枫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解释说:“哦,对。”
“是找严排长吧,我听说你和他关系挺好的。”对方说道。
廖婉枫皱了下眉头,“我们两家是邻居。”
“哦,这么巧啊,呵呵,这倒挺有缘分的。”
廖婉枫点点头,刚要告辞,对方却抢过话去说:“这说起缘分啊,话可就长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妹妹和严排长的爱人在一个单位上班呢,要不是我妹妹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有这层关系呢。”
长安?
廖婉枫轻轻地哦了一声,脚步却停下来。
“我妹妹她们单位还是很有名气的,龙建集团你听过吧,她就在下属的一公司工作,哦,对了,严排长的爱人,在她们单位特别有名,跟严排长一样,都是风云人物,得过许多奖,还是劳模。我妹妹说,她们公司最近中标了一美洲国家的大项目,集团领导点名要严排长爱人出国负责呢……”
廖婉枫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嘴唇张开,翕翕合合几下,“你……说什么?长安……她要出国?”
长安?
姓徐的军嫂疑惑问道:“长安是谁?”
“严排长的爱人啊,她就叫长安。嫂子,您再说仔细点,什么出国,什么美洲项目。”廖婉枫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神情迫切地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啊,你可以找严排长的爱人去问啊,就是她要出国呢,我妹妹说的。”对方诧异地看着廖婉枫,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不对了,让她的变得如此激动。
“不可能啊,我阿姨不知道这事啊,我昨天还给她打电话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好,我自己去问吧,我现在就去问,嫂子,我走了!”廖婉枫说完,脚步不停地朝大门外跑了出去。
姓徐的军嫂摇摇头,神色不解地嘟哝说:“不是应该去问严排长的爱人吗?她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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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向易键璋倾诉苦恼后心理负担没那么重了,长安竟睡了一夜好觉,精神也跟着好起来。
但是小李还是喊她阿宝,她便笑着回嘴,说小李是宠妻魔。
小李和财务部的徐彩丽修成正果,于去年十月份完婚。和婚前徐彩丽狂追小李不同的是,现在小李来个了大反转,黏妻子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叫他宠妻狂魔一点都不为过。
“哼,你们家解放军同志只怕比我还过分吧,我可听人说,你在家饭不做,地不拖,被子不叠,衣服不洗,标准的资产阶级小姐做派!”小李鄙视地瞅着她。
她挑了挑眉毛,敛去笑容说:“谁没事瞎嚼舌根呢。”
小李愣了愣,解释说:“咱公司办公室的徐姐,她家亲戚和你住一个大院儿!徐姐,徐玲玲,上次给咱们送矿泉水喝的那个徐姐,你不是还跟人家聊了几句吗。她亲戚和你老公在一个部队,不过比你老公官大,是营职干部。你老公是部队的名人,你们的事,她都知道,而且啊,她亲眼见到你老公在外面晾晒床单,还去菜场买菜!”
徐玲玲?
她印象中是有这么个人,四十多岁年纪,胖胖的,眼神过于精明,特别喜欢和人搭讪。
她没事和小李说这些干啥,长安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的心咯噔一跳,拿出一看,却是轻轻吁了口气。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冲着小李说了句,就快步走出办公室。
“宁宁,我正想找你呢。你在哪儿呢?”她要出国工作的事还没告诉长宁。
“我在浦东办事,想顺道儿过去看看你。有空吗?”长宁问道。
“有,我在单位等你,午饭一起吃?”她低头看看时间。
长宁一听有饭,顿时来了精神,他拔高音调,笑嘻嘻地提要求:“好久没吃家乡菜了,去吃‘西北风’怎么样?”
“馋猫!就知道吃。”
“嘿嘿。”
“我来定位。”
“好咧!”
挂了电话,长安的头不知为何忽然疼了起来,她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没有缓解的迹象,她只好回到办公室。
发现她不住用手指掐着眉间,隔壁座位的小李探过身子关切地问道:“头又疼了?”
“哦,有点。”她一边掐着眉心,一边在通讯录里翻出‘西北风’的订餐电话,打过去定位。
小李接了杯热水放在她桌上,“喝点水吧。”
她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她的偏头痛会不定时发作,最近一段时期,可能烦心事比较多,发作频率很高,连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她有这个毛病。
她喝了口热水,阖上眼睛靠向椅背,打算休息一会儿。
可这次的头疼却来势汹汹,不仅疼得她心生烦躁,而且还觉得有些恶心。
她强压不适,打算硬抗过去,可惜没能如愿,片刻后,她扶着桌子站起来,快速跑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