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倏地被人松开,她下意识抬眸,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她抬头时险些撞上他的下巴。
景清让这才堪堪往后退了一点儿,让她能看着他。
“不好意思。”
沉默许久,言柚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是我刚才没把握好力度。”
其实不单单只是她的错,两人分明都在僵持不下。
不过言柚深知想让景清让这种人道歉是难于上青天,与其就这么僵着,那还不如她先开口,早点把这件尴尬的事情给带过去。
她看见景清让动了动嘴,而后又合上。
不清楚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意思。
又僵持了几秒,景清让坐起来,翻身下床,拿起一边的水轻抿了几口,然后沉着嗓子问她。
“你困不困?”
言柚其实想说还好,但是这时候她知道景清让既然问出来了这个梗问题,肯定是希望她说困了的。
于是她顺着景清让的意思往下说。
“挺困的,那不打搅您了。”
一路逃离了三楼回到自己房间,言柚靠在门背后,捂着狂跳不停的心脏直喘气。
太吓人了。
他这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言柚开始回忆方才他的举止和提问,最后发现,她真没能看出来他对自己回答的看法。
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
不过有一点她是很明确的。
那即是,只要景清让不逼问她,她就不承认自己家当年收留过他。
这是从她真正确认景清让就是穆明谦这个事实后做出来的决定。
她是真的很渴望能找到他。
找到之后也很开心很开心。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她是他旗下公司的模特,而他是这家公司的大老板。
电视剧里不是没有放送过这种桥段。
一般多年之后相认的,财富值和社会身份差距大的,大多数都是为了能够谋得一利,或是直截了当表明自己就是为了钱。
她不想做这种人。
这种感觉太微妙了。
尤其是,在景清让对她产生了这种误会之后,她还巴巴地上去相认。
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还不如就跟当年一样,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做相关的人。
-
第二天,言柚被eddie电话叫醒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一口应一句,电话挂断之后,又闷头倒下去。
十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过来,从微信语音打到手机卡,誓有言柚不接就打到天荒地老的势头。
“yannis,现在是11:35,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内我看不见我微信里面出现你拍的,给牙刷挤上牙膏的视频。”他轻快地笑了一声:“我就打电话给carolina,不许她下个月的kk首秀带你去。”
场面仍旧静止。
三秒之后,言柚从床上弹起来。
“eddie你是人不是人我到底是不是你手下唯一的模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可以拿kk首秀威胁我你没有心!没!有!!心!!!”
她一边疯狂怒骂一边冲进洗手间。
“是我手下唯一的模特啊。”他不置可否,威胁人的时候语气更加明快了:“但是yannis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铁打的经纪人,流水的模特’?”
“……”
言柚:“行,我输了。”
说完这句话,言柚干脆利落地掐断了电话——
然后打开摄像头,避开脸的部分,开始录制挤牙膏的视频。
隔壁屋的景咸被她一溜烟的疯狂输出给吸引了过来:“小言老师,怎么半天不见你都变芬芳女孩了?哟还在录制——挤牙膏的视频?vlog?你要转行做短视频博主?”
“景咸小朋友。”言柚转过头,平静地说:“如果你不想今天就被我送回国,我建议你现在最好给我闭上嘴。”
“得了吧,我都已经逃到加州来了,凭你还是奈何不了我的。”
景咸得意扬扬道。
“我确实是奈何不了你。”言柚冷嗤了声,也没看她,慢条斯理拿起手机将视频发给eddie:“但是我觉得你堂哥可以。”
说到这,她轻‘啊’了声:“如果我没猜错,你堂哥这种性格的人应该最讨厌麻烦了,你说他是愿意把你这个麻烦留在家,还是愿意把你这个麻烦有多远扔多远?”
景咸瞬间闭嘴:“……”
eddie回信息说二十分钟后过去接她,言柚将景清让家的地图定位发给他后,下楼找东西吃。
“咸咸,你今天早上吃的什么早餐?”
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已经被收拾妥当,什么都被清理干净了。
“早上堂哥叫人送了早餐过来,什么早餐都有。”景咸撇了撇嘴:“可惜我吃不得,只能喝粥。”
“那些早餐还有剩吗?”
“没了,全让人处理掉了。”
言柚倒水的动作滞了滞,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
有钱人果然他妈的暴殄天物。
这个厨房连麦片、玉米圈什么的都没有,冰箱里倒是有新鲜的食材,但eddie很快就该来接她了,想要自己做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意味着她必须饿着肚子工作一下午。
言柚这次来加州的工作不是走秀,是拍时尚杂志的封面和内页。
而这种看起来不需要临场发挥、不是现场直播的工作往往才是最累人的。
轻叹口气,言柚摸了摸肚子,无奈地拿着水杯往外走。
才走上两步,就听见景咸小声的惊呼:“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
言柚知道景咸向来是怕自己这个堂哥的,所以在一听见她要找景清让的时候立马就怂了。
主要是他不苟言笑,平时总是很严肃,说话也没有什么情绪,一言一行总是透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稳重。
很少会跟景咸聊天,来她家也只是单纯地来拜访她爸妈,不怎么会同她交流。
他虽然看着是很年轻——当然也不过二十七八尔尔,但确实是与他平时的行为举止格外不相符。
起码别人的二十七八岁,是绝不会跟景清让的人生轨迹所贴合的。
总而言之,无论是出于崇拜还是真的出于敬畏,都令不到20岁的景咸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时,言柚正好走出厨房。
景清让身上穿了件灰黑色的羊毛大衣,纯黑色的雪地靴,手里还拿了把伞,另一只空闲的手里拿了一个袋子,里面是很多个餐盒。
许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眉眼之间也沾染了风雪,面儿上完全不见昨夜的疲倦,就这么倚靠在玄关处,像一只慵懒高冷品种高贵的猫。
“是午饭吗?”景咸凑上去,想接过餐盒,结果被景清让轻巧躲过。
他一句都没回答,然而那点儿心思全都昭然若揭:不是为她这个小堂妹准备的。
景清让径直走到言柚面前,将手里的餐盒递给她。
言柚愣了几秒,伸手接过,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菜品。
“是给我的早餐吗?”
她有点惊讶,毕竟他好像从来没对自己示好过。
……如果这样算是在示好。
他只挑了挑眉,转身上了楼。
言柚把盒子一个个打开摆在餐桌上,七八盒东西全摆上去后,又把桌上上放着的一盅汤摆出来。
她盯着一桌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回过头问:“咸咸,你饿不饿?”
“饿肯定是饿的。”她打着哈欠走过来:“不过这是我堂哥给你买的,我可不敢轻举妄动,待会儿叫个外卖就好。”
“你吃掉它吧,别浪费了。”言柚把她按到椅子上坐着:“我来不及,要出去工作了。”
“别别别,小言老师你放过我,你都没看到,他连袋子都没让我碰一下,更何况是给我吃。”
景咸连连摇头,忽地想到什么,趴在椅背上问她:“欸你俩不会是有什么吧?还是我堂哥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不然怎么会给你带吃的?”
“能有什么?”言柚斜她一眼,坐在地上穿靴子:“你放心大胆地吃,你堂哥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强迫你吃的。”
说完这话,她拿着大衣离开了别墅。
言柚走了不过十多分钟,景清让就从楼上下来了。
看着那一桌摆好了但明显一丁点都没动过的菜肴,他拧起眉问:“人呢?”
景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小言老师说她要去工作了,没有时间吃早餐。”
“什么时候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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