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程思齐瞪圆了眼睛,不依不饶地用爪子去够无厌的手腕。
还想再寒碜程少宗主一会儿,但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
无厌神色微变,顺势握住程思齐的前爪,轻轻一拎,将他整个儿捞在怀里,也不嫌弃他臭了,拉开点袈裟领口,便把黑漆漆一团看不出模样的小狐狸塞了进去。
“平道长。”无厌站起身,回头看去,与平道长互相见礼,佯作惊讶。
怀里一团温热的小东西乖乖伏着,一动不动。
平道长走过来,面上带了点和善的笑,看着并不像在好来镇挂单时那般严肃古板了。他瞟了一眼无厌胸前,略带诧异的笑道:“想不到这种小玩意儿,无厌师傅也喜欢?这里的野狗也不知都是从哪儿来的,多得很。”
“贫僧惯爱养些小东西。”
无厌低头看了看胸前,手掌一展,环住了小狐狸细细的脖子,脸上露出一丝腼腆无奈却令人心底发凉的笑,“但……都养死了。”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享受的意味。
似是从无厌身上看出了什么,平道长原本有些探究敷衍的眼神顿时变得饶有兴致了些。
他沉吟片刻,捻了捻胡须,微微一笑:“今日念经超度亡魂无数,无厌师傅也辛苦了。时候不早,还是赶紧歇息吧。柜子里备了上好的安神香,无厌师傅可以此助眠。”
话音落,平道长便甩了甩手里的拂尘,转身走了。
无厌慢慢往自己的草屋走,边留意着平道长的动作。
离开无厌这边,平道长便目光逡巡,似在衡量什么,最后定在一间草屋前,脚步一转,朝那草屋门口的中年道士走去。
夜风送来平道长的声音:“阮师侄,夜里风大,我们进屋说……对,后半夜是有一场经筵,你想来看看?”
草屋的房门关上,无厌也收回了耳朵,进了自己的屋子。
“呜……”
小狐狸的脑袋钻出来,头顶的毛都黏到了一起,黑乎乎脏兮兮的。无厌看见盆架上有冒着热气的热水,便伸手试了试,然后揪着小狐狸的后颈把人提溜进木盆里,兜头浇了一捧热水。
“嗷!”
程思齐被水泼个正着,气势汹汹地嚎了一嗓子,还没等发动攻击,就被一只手以泰山压顶之势按住脑袋,上上下下搓揉了一通。
“你……我自己洗!”
少年恼羞的声音突然响起,手掌下的小东西就要挣扎开。
无厌不松手,又从旁捡了皂角往程思齐身上抹,边抹边道:“年纪大了,耳朵便不好使了,总听着哪里像有狗叫似的……程小少爷,你说呢?”
小狐狸老实了,缩在盆里被搓得一晃一晃的,好半晌才抬起一只湿漉漉的小爪子,拨了拨无厌给他揉下巴的手指,低声道:“你怎么找来了?这里很危险,每天都死人,你赶紧离开吧。”
用食指戳了戳程少宗主的小肉垫,无厌眯了眯眼,笑道:“有小狐狸精吸了贫僧的阳气不还,贫僧是来讨债的。”
小狐狸精动了动爪子,小声道:“我是故意不用佛珠喊你的。”
那双明澈澄净的眼抬了起来,比起寻常的狐眼更圆润一点,微微眯起,显出十分的认真和凌厉,“那些抓我的人厉害得很,你只是一个术士,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跟他们对上根本没好处。我娘……我没想到她会来抓我,我……”
“她是术士?”无厌淡淡扫了程思齐一眼。
“嗯。我以前也不知道……”
小狐狸被这一眼扫得凉飕飕的,忙将被抓的事了,又道:“我以为我会被送到京城给国师,但她却把我锁进一个箱子里,一路送到了风崖关。我本来没机会逃的,但前日风崖关发生了地动,看着我的术士也出去了,我就趁乱跑了出来。”
“既然出来了,怎么不跑得更远点?”
梳开小狐狸身上黏连的毛发,无厌看到了几道伤口,眼神便冷冷沉了下来。
程思齐摇头道:“跑不出去。我试了很久,这里就跟鬼打墙一样,跑不出去。我是藏在风崖关送死人的车上过来的,也试过离开峡谷,但走不了多远,就会再走回来。”
他担忧地看着无厌,“你不该来,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走出去……我感觉这里很不好……”
“能好才怪。”
无厌冷嗤一声,把小狐狸捞出来擦干,扒着软毛给人上药,“外边那个坑养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在大漠套了个阵法遮着盖着。依我看,恐怕是有人真要作孽祭天了。也不知……老天吃不吃他这一口。”
程思齐似懂非懂:“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