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的喧哗嚷闹都好似是浮云,尽数没有听入耳中。
看到南予低眉没有躲闪视线,君玦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黯淡的眸子也在那刻熠熠生光。
两相凝视好半晌,君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过于炙热的眼神中又平添了几分且胆怯且忧思,他在害怕,怕方才那样直白露骨到毫无掩饰的眼神会再次让她抵触逃避。
他凝望南予的神情中多了一份小心翼翼,也像是为刻意让气氛不这样过于单调,君玦一边凝望她,一边缓缓往前走了好几步,直到停在栏杆下。
无路可走,再走一步就看不见她了。
南予的视线竟也跟着他迟迟移到栏杆下,然后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边愣愣地看着他,一边张开嘴咬了一大口糕点。
拳头那么大的糕点她竟然一口就咬了三分之二。
君玦怔了一下,随即抿紧唇才没笑出声来。
感受到他眸子里的笑意,南予也略窘,随即错开了眼神,自顾自地嚼嘴里的东西。
君玦却又忽然敛了眸子里的笑意,喉结轻轻滚动,咽下涩然,茫然无措地追着她的视线,急迫地要南予再看向自己。
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又不看他了?她是不是不喜欢别人这么笑她?
但其实……他是觉得她可爱才笑的,是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抵触自己了才笑出来的……她是不是误会了?
要不要和她解释呢?她会不会和自己说话?
君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敏感,她随意一个动作神情都在撩拨他的心绪,令他胡思乱想、心乱如麻。
但其实南予也没有别的意思。
大约经过一夜后,还是羞窘更多一些。
昨夜发生过的、以往发生过的,君玦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看她的眼神都在昨晚夜深人静时如走马观花般在她脑子里重现。
让她惊觉,他喜欢自己竟然喜欢得这样早?原来他以前那样对自己,是因为喜欢极了吗?
“我君玦,倾慕你已久、觊觎你已久、心仪你已久。”
已久。
他心乱如麻,她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
“占为己有、聘为发妻、藏在家里。”
君玦拿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说要把她占为己有、要聘她为妻、还要藏在家里?
一整晚,不,一整晚加上一整天,南予窝在房间里,一遍遍地回想君玦的吻,想得整个人都烧起来了,眉心被他昨晚点上的那里连同被他深吻的嘴唇,一直都滚烫灼热。
后来热得受不了了,南予端来一大盆凉水,不断捂着额、捂着唇给自己降温。
还是热,还是滚烫,还是觉得心窝都烧起来了。
南予只好把整张脸埋在凉水里,但是又觉得这样好窘,她就关上窗子不要被人发现了。
直到莲碧和映荷傍晚敲门,她才从凉水里把自己的脸拔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开门。
南予想得出神了,手里啃了一大半的糕点直直掉下栏杆,手中一空,她才回神将视线跟着糕点一起往下坠,好像要扑落在君玦怀里。
那块糕点咬得那样难看,坠下去的时候还溅落了不少花白的屑,上面应是有她的口水罢。
可君玦还是愣愣地追着她的视线,然后伸手接住了掉下来的糕点。
她的视线就落在自己手心那块糕点上,呆愣愣的,茫然的,手足无措的……君玦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一晚上那样久,她是南予,怎么会气那么久呢?
君玦握紧手里的糕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提步上楼,趁南予还茫然无措地看着楼下的空隙,去抓她的手,但最后顿了一下,只扯了扯她的袖子。
“予儿……”君玦心跳得极快,铮铮有力,他迟疑了很久,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蹙紧眉问道,“你其实,已经气过了,现在,只是在跟我害羞……是不是?”
第三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