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宋泉说，几年前沈定北是怎么对蒋倩南的，柴媛媛都一清二楚，甚至她比宋泉还要知道很多很多的细节。
    不过是知道清楚是一回事，如今从他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因宋泉的这段话更是跌落到了谷底，宋泉走了以后，她想也没有再多想地就关了电脑，然后拿起手机进了电梯。
    入职沈氏这么多年来，这是柴媛媛第一次还不到下班的时间点就去外面找了家餐厅吃午饭，宿醉的关系，她也没什么胃口，就只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流发呆。
    她庆幸昨天晚上的很多事她都忘记了，不然她想，可能无论是她怎么努力，她都没有办法还这么坦然地和他在一家公司内上班，然后再每天都要面对着他吧。
    单手撑着额头，她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感朝她重重来袭，二十六岁的女人了，不再是刚出校门的小女生了，是不是也该为以后为未来想点计划点什么了？
    只是该想，该计划什么呢？
    如果未来的生活里没有了沈定北，那么她还要计划什么呢？
    从十九岁以后，他就是她所有的动力啊！
    ……
    沈氏集团总裁办。
    跟高层们把重要会议开完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一点了，小型的会议室空荡荡的只剩下沈定北一个人时，他下意识地就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打了一通内线电话给柴媛媛。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他皱着眉头挂上，正准备打她手机，办公室的门就响了。
    沈定北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宋泉，“有事？”
    “没事啊！”宋泉朝他耸耸肩，然后将手里的快餐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去楼下吃饭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了一份，是你挺喜欢吃的鱼！”
    沈定北的眼神落在高档包装袋上面的logo上，一时有些恍惚，其实他没有那么爱吃鱼的，只是蒋倩南喜欢吃，他当时算是为了讨好她吧，就经常地去买一些，或是自己那时去不了疗养院时，就会吩咐餐厅送一份过去。
    这两年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他有些也会心血来潮地去吃一吃，到底是一个会睹物思人的地方，伤心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再想着去了。
    算算日子，他是有几个月没有去吃了，这是过去的那几年里，从未有过的现象。
    “不尝尝吗？”宋泉的眼神里一点要跟他聊什么的意思都没有，可语气却是狠狠地出卖了他。
    沈定北淡淡地交叠起长腿，身子随意地往后仰了仰，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坦荡，“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还真想说点什么！”宋泉没有客气地一把将他对面的椅子拉开来坐下，开门见山地道，“为什么会在柴秘书家里过夜？你和她怎么了！”
    “只是一个意外！”沈定北轻描淡写地解释，“如果你想问的就是这个，那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
    宋泉挑挑眉，狐疑地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点不一样的答案，奈何男人的眼神太坦白，他一点也没有找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半晌以后，他索性放弃了，叹息一声感慨地说道，“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最好，柴秘书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女孩，进公司这么多年来一直很敬业，也很守本份，私生活也是干干净净的，如果你心里还有别人，那最好还是别招惹她了，伤害这样的女孩良心真的会痛的，但如果你已经忘记了别的人，想和柴媛媛试一下，这我绝对支持的，因为我横看竖看你俩都是一个类型的人，慢热，木讷，稳重不张扬！但是试一下就是试一下，可别发展得太快了！”
    坦白来说，宋泉这段话说得挺走心也挝中肯的，沈定北也是听了进去的，片刻后，他朝他点点头，面上还是宋泉看不出来的深沉，“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宋泉，……
    表现得这么寡淡，难不成真的就是一个意外？难不成也是真的对柴秘书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有些失望，倒不是觉得他俩怎么就没有擦出来火花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有点感情生活了，事业做得再成功，钱赚得再多，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一潭死水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大家都是成年了，而成年人的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的指指点点。
    宋泉很快地离开，沈定北坐在那里对着那个外卖的袋子出神地发了阵呆以后，才缓缓地打开来。
    还没有打开餐盒，他就已经闻出来是红烧鱼。
    那几年里，跟着蒋倩南同吃，他也就练就了一身识鱼的本事，可以说如果他现在失业了的话，完全是可以去做水产生意的，尤其是去卖鱼，绝对的是一条好出路。
    红烧鱼配白米饭，蒋倩南曾经最爱的一个套餐，沈定北望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脑中浮现的却是今晨在柴媛媛那里吃吐司的情景。
    ……
    吃罢饭回到办公室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了，午饭有点咸了，柴媛媛回来后就拿着水杯去了茶水间，这一楼层里的茶水间平时基本没有人，她也就趁着打水的间隙，站在落地窗前闲适地往下瞅了瞅。
    手里的手机这时候响起来，她以为是沈定北打过来的，就赶忙把手忙脚乱的把水杯放到台面上，结果一看却是徐立慧打过来了。
    犹豫了那么几秒以后她才接听下来，对于昨天晚上的事，她还是有点恼徐立慧的，因为要不是她的软磨硬泡，她昨晚可能也就不会去参加于她而言没有丝毫意义的同学聚会了。
    不是她这个人对同学之情没感觉，也不是她不念旧，实在是当年她大二就进了沈氏实习不说，职位还很不错，班上的同学不知怎么的就传开来说她是什么靠潜规则才上位的，更有难听的简直就是把她说成了是什么援交女一样地，不然怎么可能还没毕业就进了这么好的公司不说，明明就不是学的秘书专业，却偏偏地当了秘书，还是总裁的秘书！
    开始她是很在意别人这么说她的，曾经也无数次地解释过，可当她发现就算是别人当面说信了，但背地里还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时，她也就不再想解释了。
    清者自清，也是因此，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跟班上的同学不怎么来往了，除了那时不论别人说得多少难听，传言得多么逼真，都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徐立慧。
    想着，她又觉得是自己太小气了，赶紧就接下来，“喂！”
    “大妞，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徐立慧的声音听起来就很心虚，“如果是的话，那我跟你道歉成不成？媛媛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柴媛媛，……
    徐立慧就是特别地会抓她的命门，她笑叹着摇了摇头，“好吧，我不生气了，但你能告诉我，昨晚我被沈定北带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吗？”
    “……”那端沉默了一阵才回答她，幽怨的语气，“徐立尧是有多不入你的眼啊，你竟然连见过他都不记得！”
    “你哥也来了？”柴媛媛太阳穴突突地跳起，她摇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质问，“徐立慧，你给我老实交代，同学聚会是不是就是你预谋的？！把你哥也带来是不是也是提前计划好的？”
    徐立慧狗腿地笑了两声，自知到这到份上瞒不住了，索怀也就说了实话，“同学聚会是预谋的没错，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觉大家很长时间没有见了，就想这样聚一聚，至于我堂哥，我只能说，我是听到他要来云都出差的消息以后，才预谋着同学会的！”
    “徐。立。慧。”些媛媛觉得如果她现在就在自己面前的话，她真不介意去踹她两脚的，“我很严肃地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你再这样，我们绝交！”
    “那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那边徐立慧很委屈的模样，“咱们念大学的时候明明就那么好，我想让你跟我来宽城有什么错？我想让你当我的嫂子又有什么错？我哥那么喜欢你，你来了我们徐家以后绝对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个沈定北到底有哪里好的，我哥哪点比他差了？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自己说昨天晚上你都醉成那样了，你们回去有没有上二垒，你别傻了，一个成年男人对你连欲望都没有只能说明他根本就不爱你！”
    素日里，柴媛媛是个很不喜欢把私生活拿出来说给别人听的人，关于她和沈定北假交往的事，她也是被徐立慧缠得不耐烦了才跟她说了一二，时间久了以后，慢慢的也就跟她说的多了，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徐立慧竟然这么地能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她握着手机的素手慢慢地收紧，过了好半晌以后，才有理智地回复她，“立慧！”她很正经又无奈又纠结地叫着徐立慧的名字，声音里是深深的疲倦之感，“就算是没有沈定北，我也不会喜欢上你哥的，以后如果你还想和我做好朋友，那咱们就别再说这样的事了好吗？”
    “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可能吗？”徐立慧不死心的追问，“媛媛真的不是我吹，我哥真的很不错，我们徐家也很好的，绝对不会对沈定北差的！”
    “没有任何的可能，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柴媛媛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很坚决。
    这几年以为，虽然她很多时候都不愿意承认，但确实也有些被徐立慧缠得烦了。
    明明她跟徐立尧什么事都没有过，人家也没有向她说过什么，偏偏地她就是喜欢把她和他往一起扯。
    “那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提了！”良久以后，徐立慧终于是妥协了，默了下后，她继续说，“昨天见面太匆忙了，咱们也没顾上聊聊天，明天我和我哥就要回宽城了，今晚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跟她吃个饭倒是没什么的，可想到徐立尧，柴媛媛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你哥也会在吗？”
    “他也在！”徐立慧没有隐瞒她，但也猜到了她会拒绝，就抢先一步地说，“有他在也好，我会当着你们的面把话给说清楚，绝对不会再乱牵红线了！”
    末了，又很不舍的跟她说，“回到宽城以后，我又要上班还要忙着带孩子可能咱们再想见一面都难了，所以，晚上过来好吗？”
    柴媛媛闭眼想了想，半天回了她一个好字。
    挂了电话以后，她感觉头疼似乎有点严重了，她转过身来，揉揉脑袋，余光瞥到茶水间的高大身影时，顿时惊得后退了一小步。
    不过她很快地反应过来，立马地换上了一副很职业的态度，“沈总！”
    心里则是暗暗嘀咕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有没有听到她和徐立慧打电话，听到的话，又听到了多少！
    潜意识里，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徐立尧的存在，即便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沈定北没有说话，就那样地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了小半分钟以后，才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平平淡淡的口吻，“给我冲杯咖啡！”
    “好的！”柴媛媛微微笑着应道，“沈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事了！”沈定北眼神又在了她脸上落了一两秒以后，迈着长腿离开了茶水间。
    确定他走远一点以的，柴媛媛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刚刚其实紧张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她总觉得她和沈定北之间不一样了，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
    就只是，好像以前的那些年里，沈定北从来没有用那种高深莫测又带点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过她。
    可惜的是她太愚钝，看不透也猜不透他那样看她究竟是怎么意思，只是下意识是认为也许是自己昨晚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
    ……
    一个下午都在忙碌中度过，临到六点半的时候，柴媛媛看总裁办公室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自觉地又抬起手腕上看了一眼手表。
    徐立慧订的餐厅距这里有点远，约的时候是晚上七点，而从这里过去的话，是怎么都要半小时的。
    在心底纠结挣扎了一番以后，她还是选择关了电话然后站起身来去敲响了那间办公室的门。
    却没想到的是进去以后看到的是男人在开视频会议。
    认真工作的男人都是很有魅力的，何况这个男人是她放在心底里爱了多年的。
    他的坐姿看似闲散，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着，劲瘦的大手交握着搭在西裤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时不时地回应那端的人几句。
    他这副样子柴媛媛平日里也算是没少见过，可每一次看到时，就还是有一种第一次见时的怦然心动的感觉，然后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地，明知道自己该走，但就是挪不开脚步。
    往常的时候男人看到她过来站着，也就任她站着，从来不会轻易看她一眼，因为她是他的心腹，是整个公司里他第一个最相信的人，所以，他也从来不担心被她听到什么公司里的机密。
    可是今天他却是在等对方回话的间隙，视线波澜不惊地往她这边投过来一眼，算是一下将柴媛媛痴痴看他的眼神逮了个正着。
    后者窘迫得直想找个地洞爬进去，脸上一阵热得她飞快地垂下眼敛习惯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瞧了瞧，虽然她再没有抬头，但她有种感觉就是男人的目光还在她身上，弄得她一时走也不是，站在这里也不是。
    就这样尴尬地又过了三分钟以后，视频会议终于是结束了，柴媛媛飞速地回过神来，谦卑抱歉的口吻，“不好意思沈总，我今天有点事，可能不能加班了！”
    沈定北听完她的话，抬眸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很重要的事？”
    “嗯！”
    “父母来云都了？”
    “……”柴媛媛懵了一下才摇摇头，见他似有很想要知道的意思，她主动地交代，“是我大学时的同学来云都了，明天就要走了！”
    “噢！”沈定北浅浅地应了声以后，随后朝她摊了摊手，很无能为力的样子，“公司突然过来了几个客户，人已经到清泉饭店了，你看你是……”
    柴媛媛，……
    她很纳闷地推了推眼镜，“是弘文科技过来的人吗？怎么这么提前就来了？不是说他们公司一向周六日不加班的吗？而且咱们事先定好的时间也是下周一啊！”
    沈定北没有说话，就只是看似也很无奈地坐在那里转了转手里的钢笔。
    不催她，也没有提出来非要让她去的意思，可表现出来却尽是你还是一起跟着去吧的感觉。
    片刻后，柴媛媛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我还是不去见我的同学了，弘文科技的客户对公司来说很重要，又一下来得这么突然，酒店里一定有很多需要打点的地方，我跟着沈总一起去清泉吧！”
    “没关系的！”沈定北还是方才的那般态度，“客户重要，你的私生活也很重要！”
    柴媛媛：所以说，她这是得走了几辈子的好运，才能跟到这么好的老板？
    她摇摇头，刚刚还有些遗憾的眼睛里这回只有的是坚定，“我能有什么私生活，还是公司里的事要紧！”
    沈定北赞赏地看了看她，从旋转椅里起身，顺势地从椅背上取过自己的西装外套，“那就麻烦你了！”
    ……
    去清泉饭店的路上柴媛媛给徐立慧发了条短信，短信发过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柴媛媛余光打量一眼正专注着路况开车的沈定北，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朋友再重要，也没有心上人的事重要，何况这还是关系到公司未来的事。
    嗯，好吧，她承认她是有点见色忘友，但是没办法，她柴大妞就是这么现实的人。
    她没有那个能力让她爱的人在感情世界里快乐一点，那她就一定得在事业上多陪他一些，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对她的工作能力和态度都很满意。
    这些，就已足矣。
    二十分钟以后到了清泉饭店，临下车之际，沈定北侧目看着她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这样不去，你同学不会生气吗？”
    “她能理解的！”柴媛媛笑笑说，“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她不会介意什么的！”
    “是吗？”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也似乎柴媛媛这么说令他很愉悦，他嘴角还微微地扬了扬。
    ……
    进了清泉饭店以后柴媛媛才知道原来来的并不是弘文科技的高层领导，而是几个已经上了些年纪的技术骨干。
    她跟这些人都不算陌生了，大家也都知道她是沈定北身边最得力的秘书，也就没有起着哄地让她喝酒，就只是一起坐在那里聊了会关于以后要研发的新型的手机芯片的事。
    听一群大男人聊这些实在是有些无聊枯燥，可这些也都是份内的事，柴媛媛即使没那么想听，可还是很配合着。
    十分钟以后，她身侧主位上的沈定北忽然侧头朝她说，“你去酒店前台看一下房间都订得怎么样了？还有安排一下副总他们明天过来带他们去参观一下工厂！”
    “好的沈总！”柴媛媛如获大赦地站起身，早在刚刚的时候，她就想离开这个包厢了。
    。
    清泉饭店一直以为都是沈氏负责接待重要客户的指定饭店，她跟这里的前台还有经理什么的都算是很熟的，没花多大的时间，她就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了。
    就在她把所有任务都完成，快要回到包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她熟悉又令她恶心无比的男声，“哟，这不是我们很能干的柴秘书吗？怎么来这里是跟你那同样能干的沈总开房啊，我说，好歹也睡了几年了，都不腻的吗？要不要来换换我？虽然我长得不如那小子，但我技术绝对不会比他差，保证次次让你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