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闭门羹的男人毫不退缩,笑容未变:“我没有恶意,就耽误你一两分钟的时间。”
帮她擦鞋可不是只需要一分钟吗?
锲而不舍的精神值得歌颂,但是覃识既然不准备买,就不会耽误他的时间,于是依旧摇了摇头。
连着被拒绝两次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尴尬,他微微屈身,好让自己和覃识平视,看上去非常的自来熟:“你不认识我,警惕些也是好的,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你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学校要求你们向广大群众推广你们最新研发出的产品擦鞋喷雾,若不完成指标就无法获得学分,对吗?”覃识一把子打断了他,将这套早就听的倒背如流的说辞念了出来。
年轻男人明显一愣,接着笑容明显扩大:“我不是卖产品的,我其实是...”
“你在这里干什么?”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
年轻男人再一次被打断,覃识循着声音望过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覃绥安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他少年老成,很早就学会了面上不露山水,此刻却明显面色不善,眸色一片漆黑,明显是动了怒。
下午五点天还大亮着,少年短发随意的散在额前,周身都是融融的光。
覃识从来没见过覃绥安这个样子。就像是刻意收敛了锋芒的刀刃,此刻微微露出半寸,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不是一块温润的玉啊。
覃识眼里的覃绥安一直都是乖乖小跟班,今天突然有了一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感觉。
明明年轻男人原本就是荣辱不惊的样子,又比覃绥安年长,此刻看上去局促又谨慎,他的笑容早就收敛了,惴惴不安地看着穿着校服的少年。
“绥安,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覃绥安眉头紧缩,冷声打断:“够了。”
覃识就算是头豪猪也该听出这人并不是卖擦鞋喷雾的,并且和覃绥安之间有故事了。少女默不作声,却又上前一步,悄无声息吃瓜。
明明覃绥安的不耐烦已经全都写在了脸上,年轻男人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我知道这几年你和她最亲,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成长的过程,就这么简单。”
幸亏覃绥安这次没有再打断,不然覃识都要替这个人着急了。
只不过他在说什么啊,谁和谁最亲,又为什么要看覃绥安的成长历程,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啊?
覃绥安似乎不欲再多说,拉起覃识就走。
少年的手掌宽大而温和,已经有了可以保护人的温度。
覃识下意识的回头看,年轻男人上前了几步,还是没有追上来,满脸的懊丧。
等上了车,覃识就按耐不住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啊?到底是什么事嘛?”
她快好奇死了。
少年的表情早就恢复如常,温和而镇定的模样,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覃识不是死缠烂打的姑娘,覃绥安不想说,她如何八卦也不再追问。毕竟他连覃识都不告诉,就说明不准备告诉任何人了。
不过她还是要说几句的:“都在三小姐面前有小秘密了啊,胆子真大。”
覃绥安笑了笑,眉间的阴霾一扫而光:“没有小秘密。”
覃识故意冷哼一声:“谁信呐?”
齐之淮在培雅门口一无所获,还平白惹了覃绥安生气,顿时焉头巴脑的像个小雏鸡。
他郁郁寡欢地上了车,才发现爷爷居然也特地跟了过来。
他垂头丧气地叫了声“爷爷”。
虽已年逾古稀却依旧背挺的笔直的老人,依旧气场强大让人平生敬畏,他点了点头,只是说:“回去吧。”
那双早就混浊的眼睛看向车窗外手拉着手远去的少年少女,眼角有一滴莹莹的水珠。
覃识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遇到在校门口拦住自己的男人,虽然特地留了个心眼,但也架不住高考前排山倒海的学习和压力,只顾这自己眼前稀烂的数学作业了。
其实在覃绥安每天坚持的辅导之下,她已经大有长进了。原先考九十分都是烧了高香,如今大致也能稳定在一百零五分左右。
不过效果再好,久了也是会产生厌学情绪地嘛。
五一放假开始的前一天,覃识固执地抵住自己的房门不让覃绥安进来,少女从门后露出半个脑袋,一字一句地喊到:“我!不!学!”
哪有五一都不休息的。
覃绥安一手抱着书,一手抵着门,因为用力而腕部青筋分明,他无可奈何地说:“让我进去,今晚只有三道题。”
覃识才不相信呢,半个小时一道的压轴题也算一题:“我就是不要!”
少女忽然加大了力道,猛地关上了门,一副怎么样也不会开了的样子。
覃绥安在门口定了一会,才捧着书回到了自己房间。
覃识听到少年的脚步彻底远去之后,高兴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倒不是因为今晚不用学习。而是她收到了宋修白的微信。
由于学业的缘故,他们进来的联系大多短暂而破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认真说过话了。
但是呢,宋修白邀请她明天一起去市图书馆学习。
对覃识而言,这不亚于网友面基,毕竟两人除了最初在家长会的几面,之后都只有微信里有交集。
她假装含蓄地犹豫了一番,才慢慢地打出:“好吧。”
她跳下床拉开衣柜,对着镜子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分别发给几个好朋友和两个姐姐征求意见,才最终选出了一套看似随意实则暗藏心机的小裙子。
她无比认真地洗了头洗了澡,又敷了一张面膜,为了第二天的状态早早睡了觉。
覃绥安从楼下喝水上来,看到覃识房门的光已经暗了,以为她是这几天学得实在太累,目光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覃识第二天下楼的时间是八点半,覃父覃母和几个好友出门打高尔夫,覃问依旧去公司,覃听没有回家。因此只有覃绥安一个人在。
少女已经打扮得当,心情颇好地去厨房找早餐。
覃绥安的视线扫过覃识的着装,问:“你要出去?”
“对呀。”覃识点了点头,一边哼歌,一边倒牛奶。
“和骆艺?”
“三小姐的事,你少管。”覃识这么说完,又忍不住想要炫耀:“和宋修白。”
面前少年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覃识见状连忙安抚到:“不是去荒废时光,是一起去学习。”
覃绥安的脸色并未好处,相反更加阴沉:“不准去。”
少女瞬间不乐意了,把玻璃杯重重地放到桌上:“凭什么?”
“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不必舍近求远。”
覃识不明白为什么覃绥安突然对自己横加干涉,故意呛声:“可是我就是喜欢听他讲的。”
覃绥安面色很不好,但还是起身抽了一张纸巾帮她擦掉了手背上溅到的牛奶:“喜欢他怎么讲?我照着来。”
“哪哪都喜欢他,哪哪都不喜欢你。”
“知道了。”少年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力气,垂下眼眸:“那你去吧。”
覃识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特地从住校改成走读帮自己辅导功课,她非但不领情还这么中伤他。
“覃绥安...”
少年起身离开,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只是轻轻说道:“我回房间了。”
第7章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扶手间。
覃识在原地跺了跺脚,赌气似的重重关上了门,像是故意要让覃绥安听见。
但其实她并没有出门,明明覃绥安这通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还故意对她笑使用苦肉计让她愧疚,她却突然失去了所有去见宋修白的兴趣。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覃识打开微信,点开和宋修白的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下顿了顿,还是打出一行字:
【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有点事来不了图书馆了】
宋修白很快回复了:
【没事,正好我还没出门。】
覃识松了口气,没有害他白跑一趟就好。
覃识没去见宋修白,但要是让覃绥安知道了岂不是以后他都能任性妄为了?这种乱发脾气的臭毛病她是绝对不会惯着的。
她脱下鞋子,赤着脚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到晚上七点多再装模作样从外面回来。
不去图书馆,还要隐去自己的踪迹待在家里,覃识实在百无聊赖,除了玩手机也做不了别的事。
宋修白又发了微信,一张他房间书桌的照片。
少年的桌面收拾整洁,书架上摆放着几台乐高模型,高一到高三的课本分门别类排放整齐,正对着镜头放着一张做了一半的化学试卷。
宋修白的字端正大方,就如其人。
他还发了一条文字:
【已经开始无聊,今天一整天就待在家里了。】
覃识刚消散些许的愧疚又迅速攒聚。
还不是都怪覃绥安,偏偏自己居然还吃了这一套。看着他倍受伤害还故意笑出来的脸,不知为何怎么都出不了家门了。
这大概就是爱子心切吧。
长姐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覃识缓缓打字:
【去图书馆也是学习嘛】
很快看到了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接着就是宋修白发过来的消息:
【和你一起】
【当然不一样】
覃识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为什么这人平平淡淡的九个字就让她心跳加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