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自顾自地拿起干净的手帕,动作细腻地擦着洗净的玻璃杯,认真的模样像是对待什么极为珍贵的宝物。
完全被晾在一边的两位女士颇为尴尬,脸上不免闪过一丝的窘迫,心里却暗自吐槽道:不过是一个调酒师,甩什么脸色?
“小哥哥几岁了呀?单身吗?”
谢淮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随后面无表情地冷声开口道:“未成年,有富婆包养。”
“…… ”
“…… ”
接连碰壁,那位两位女士脸上也挂不住面子,脸色铁青,撂下一句‘耍人啊,拽什么拽’之后便齐齐转身离开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许多,谢淮脸上的寒意散去了些,可脑子里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开口回放刚刚那两个女人说过的话。
何皓轩,这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名字莫名其妙地开始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像讨厌的苍蝇,赶也赶不走。
下颚线微微紧绷,刚抑制下去的戾气又克制不住地开始肆意。
谢淮表情阴沉地站在原地,由于身体还没有缓过来,脸色还是带着几分令人心疼的惨白。
“身体怎么样?”
就在这时,招呼完客人的孙经理走了过来,突然出声问道。
谢淮微微一愣,随后嘴唇微抿,语气漠然地开口:“没事。”
“真没事?早上不还挂着针?”
孙经理说着,想起下午秦大小姐发给他的微信,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开心moon的员工能被秦婉给看上,还是该嫉妒谢淮这小子的命好了。
对于孙经理突如其来的问候,谢淮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
孙经理作为moon的经理,在酒吧里绝对是有一定地位的。因为酒吧的幕后老板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主儿,平时就将酒吧的经营全权交给孙经理来负责,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只有偶尔和朋友来玩的时候会顺便询问一下店内的情况。
这点酒吧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清楚,正是因为如此,孙经理在moon里也算得上‘一人之下’的存在。
在moon里工作的不少员工都会下意识讨好孙经理,虽然工资是死的,但福利和分红是活的,只要经理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月底的时候工资卡里多点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经理年纪不轻了,混了这么多年,这些年轻小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正式因为如此,才知道谢淮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另类’。
从谢淮正式应聘到现在,他们俩就没说过几句话,基本上都是有关工作方面的事务。谢淮的确年轻,但是性子却比同龄的年轻人要沉稳许多,纵使是他有时都没能猜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其实一开始招谢淮的时候,孙经理也有纠结过,毕竟人们总是下意识地喜欢找自己能掌控的人为其办事,像谢淮这种的,太过危险。但又不得不说的是,谢淮的性子冷漠,主动不会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更何况……他的确是调得一手好酒。
三番四次下来,孙经理还是聘了谢淮做事,只是没想到人家这会儿的运气这么好,连他都不得不开始‘捧’着了。
“我没事。”
“别逞强,要是不行就直接请假,我叫小余来替你了。”
谢淮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眼神格外深沉,一时间让对方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轻笑一声解释道:“好吧,秦婉给我发消息了,说今天让你提早下班休息。”
她?
谢淮眉头微微一蹙,将视线落在了别处,开口时的语气多了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烦躁,“关她什么事?”
“诶呦,人家可是咱moon的大爷,你可不能这么说。”孙经理说着,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啪’地一下点上了火,开始吞云吐雾。
“你以后对人家秦总态度好点,以她的身份,随便招招手就有不少条件优异的富家子弟凑上去,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孙经理说着,一边抽着烟,一边开始奉劝道:“像秦婉这种人,兴趣很快就淡了,你要是聪明,就趁这段时间多捞点好处,到时候还用来这儿受别人委屈?”
孙经理的话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太过于真实了,使得谢淮心底里的那一点点烦躁都回归于死寂,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悲凉。
是的,从始至终她就只是一个玩家而已。
很快就结束了,很快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小余已经到了,你今天就先收拾收拾回去休息吧。放心,工资不减。”一根烟抽完,孙经理拍了拍谢淮的肩,随后便转身离开。
谢淮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还残余着少许乌青,是早上挂盐水留下来的……
——‘姐姐的话不能当真,弟弟以后可要记住了。’
的确,她的话,当不得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没秦总的一天。
所以明天小淮和秦总可以碰面吗……
第12章
谢淮离开酒吧的时候也才九点多,虽然街上行人不多,但不至于像他每次回家那样,空无一人。
一旦习惯了黑暗和安静之后,等再次接触灯红酒绿的夜晚时,就会变得有些不自在。
就好像习惯于独处的人被放在了热闹的人群中,会觉得越发孤独。
谢淮攥紧了背在身后的双肩包,赶上了回出租屋的末班车。
公交车里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分散在车厢内的不同位置,而谢怀则是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子上。
谢淮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却是下意识地打开了微信,视线落在了最顶格的消息框上。眼神深了几分,几秒后大拇指向左滑,删除了那只有一则交易记录的消息框。
她应该是不会给他发消息的。
也没有必要给他发消息。
男人这么想着,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到兜里,可屏幕上方却是突然跳出了一个弹窗——
“何皓轩现身庆大慈善晚会,捐款…… ”
手指不听使唤,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机界面就已经是那条推送的具体报道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直接退出,可眼睛却偏偏将那报道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紧接着又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其他关键词。一来二去,二十分钟过去了,而他也将那位名叫‘何皓轩’的明星了解了个大概。
是个出道两年的小明星,很年轻,比他还小三岁。
长得还行,听说演技也不错,唱歌跳舞具佳,不久前还举办了国内巡演。
总而言之,比他优秀很多。
所以……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
为什么会这么晚还出现在酒吧的后门,为什么要送他去医院,为什么……
谢淮紧皱着眉头,脑子里突然开始回想起不久前孙经理在吧台处说的话,心底的那点烦躁又悄无声息地涌了上来。
也是,一切都是心血来潮,反正像她这种人,兴趣很快就淡了。
谢淮收了手机,将视线落在了车窗外。看着暖黄色灯光下的车流和行人,所有的情绪也渐渐归于平静,那闪着微光的眼睛也变成了最初的模样,冷漠且淡然。
半个小时之后,谢淮下了公交车,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moon的地理位置本就不是在市中心,放在平日,谢淮都是白天坐公交车去酒吧,晚上骑共享单车回出租屋的,今天倒是他头一次回地这么早。
本以为能好好休息一番,却不料等他走近出租屋时,却见自己的行李箱被无情地扔在了门口。
表情猛地沉了下来,谢淮迅速地快步上前,连忙打开了行李箱,发现里面正是他的衣物,还有一些身份证件。
当初他来租房的时候也不过就带了一个行李箱,所有家具和设施都是里面自带的,入住之后他也没布置过什么。可以说,这箱子里的东西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猜想,谢淮连忙起身掏出了房门钥匙,果不其然,门锁已经被换了,钥匙根本就插不进锁孔。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他被房东给赶出来了。
眉间阴郁横生,谢淮又迅速地打电话给了房东,准备质问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头的房东大妈还没睡,这会儿正坐在客厅里看肥皂剧,接到谢淮电话的时候也只是嫌弃地撇了撇嘴,将嘴里的瓜子壳‘呸’地一声吐出,这才慢悠悠地接通了电话,开口道:“喂?啥事儿啊,我忙着呢。”
“解释。”男人的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脸色阴沉到有些恐怖。
“解释?哦,你是说房子的事啊。”对方说着,语气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房子我不租了,东西呢我也给你整理好放在了门外,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洗漱用品我已经扔了,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看在你租了这几个月的份上,这两天的房租我就不收你了,大晚上的先去找个地方住吧。”
“你什么意思?合同上明明……”
一提到‘合同’两个字,对方的声音便猛然拔高,破口大骂道:“嘿!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合同什么合同?!连这么低的房租都要拖欠的人还给我提什么合同?!你要真有本事,就去告我啊!你有钱吗你!”
谢淮紧抿着嘴唇,知道这次是他被坑了。
房东的话不假,他的确没这个时间和金钱去告她。
两分钟后,电话被挂断,是对方先挂的。
男人站在原地,视线沉沉地落在了行李箱上。
许久之后,谢淮终于动身,弯腰将行李箱重新整理好,拉着杆子往街道上走去。
夜开始慢慢变得寂静,而男人的表情则渐渐回归于最开始的冷漠,尽管在大晚上被莫名其妙赶出房子,似乎也没能引起他多大的悲愤。
习惯了,他已经习惯不被这个世界善待了。
不过幸好,至少他手里还有三千多块钱,今晚可以先找个快捷酒店住一晚,然后明天早上起来再去找房子租。
大街上这个点已经没多少人了,谢淮一人拖着箱子走在街边,看起来颇有几分凄凉。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鸣,紧接着便是一道劲风刮过,下一刻,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猛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被渐渐降下,而那张熟悉且明媚的脸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上车。”
谢淮看着就像是‘从天而降’般的女人,一时间嘴唇微启,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闭上了嘴,沉默地站在原地。
秦婉看了一眼男人脚边的行李箱,又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黑色的头发软软地搭在了额前,男人穿着灰色的卫衣外套和黑色的休闲裤,双肩包乖乖地背在了身后,手里握着行李箱的杆子,站在那儿就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但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以往冰冷的面容在此时似乎柔和了些许,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那表情寡淡的面容在寂静的夜晚里莫名令人怜爱。
秦婉的眼神微眯,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这他妈是谁家的小可怜,姐姐心都要化了。
“上车,外面风大。”
再次说话的时候,秦婉的声音都不禁放柔了一些。
她是回公寓的路上临时接到方杰电话的,说谢淮被房东给赶了出来。
之前方杰请的那位私家侦探这两天还在工作,说是前两天看到谢淮的房东暗地里带着别的租客进谢淮的出租屋看房,一看就知道目的不简单。果真今天傍晚的时候,那位房东就直接上门将谢淮的东西都给扔了出来,连门锁都重新换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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