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初尊师遭受非议之前,曾到北境历练过一段时间,与北辰隆乃至交好友,然则尊师在京城中因为推行女官制度遭到非议,北辰隆选择明哲保身,并未站在尊师这一边,所以他为此心怀愧疚。”
玄鹤话到此处,面上露出两分讥嘲之色,他冷漠地嗤了一声,显然对北辰隆如此作为非常不齿:
“当听说我是尊师大弟子,又在京城饱受苦楚,北辰隆便不曾犹豫将我收留下来。”
林傲雪闻言,轻叹一声:
“师兄也算适逢其会。”
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手中茶碗内茶水渐渐凉了,她轻轻抚了抚边缘,而后言道:
“师兄今日来寻我,应当不只是与我叙旧。”
先前与她说了那么多,无疑是想拉进他们之间的关系,取得林傲雪的信任,但玄鹤真正的目的,肯定不止如此。
玄鹤托起茶碗抿了一口,笑道:
“为兄来寻师弟,是想替师弟分忧。”
林傲雪很是惊讶,玄鹤此言十分出乎她的意料,她抬了抬眉,讶然地看了一眼玄鹤,虽没有开口,但玄鹤已从她的双眼中看出她的疑惑,便主动说道:
“据为兄所知,师弟刚从关外回来,但师弟此行,似乎并不如愿。”
林傲雪抚在茶碗旁侧的双手骤然握紧,脸上的神情也猛地僵住,她掌心扶稳茶碗,垂着脸没有说话。林傲雪在听他说完那句话后的反应实在过于明显,即便林傲雪已经尽力掩藏,还是没能完全藏住自己心中的震撼和紧张。
玄鹤却不以为意,他扬了扬眉,眼中笑意越加深了,林傲雪有软肋,才能让他此行的目的更加顺利:
“英雄难过美人关,师弟不必这般紧张,人之常情而已。”
轻叹一句后,他话锋一转:
“云烟姑娘深得宗亲王的信任,能力也颇为出众,此番蛮族侵入关内只擒云烟,师弟可知是何缘由?”
林傲雪眼睑微颤,嘴唇紧紧抿着,片刻后长吁一口气,问道:
“还请师兄解惑。”
玄鹤既然提起这件事,那他一定知晓内情。
或许,他不光知晓蛮人入关的内情,甚至就是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也或许,让整个邢北关陷入纷乱,将邢北关的布防情况告诉柘姬的人,就是玄鹤,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人有这样的能力。
而他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便是削弱北辰隆的势力,不让北辰隆太过膨胀,让北辰隆和皇帝之间能彼此制衡。局势越乱,北辰贺能从中获得的利益便越大,直到北辰国力削弱到一定的程度,便能浑水摸鱼,趁乱上位。
将背后的推手换作北辰贺,林傲雪就不感到奇怪了。林傲雪佩服北辰贺的耐性,她不得不承认北辰贺乃是三兄弟中最狠,也最能忍的。
如是北辰贺,做出将邢北关六万将士葬送出去只为成全自己的野心的决定,一点都不奇怪。
玄鹤捋着下颌缁须,点头言道:
“博卡蛮王突然重病垂危,蛮人内部没有能医治蛮王重病的医者,诸王子争权夺势,欲趁机掀起兵变,王女为吊住博卡蛮王的性命,压制蛮族内部乱局,与宗亲王秘密合作,不过此事,云烟并不知情,故而王女带走她的时候,略用了些手段。”
玄鹤从容地说着,林傲雪微垂的眸子里却已聚起一蓬冷锐的杀意,只一瞬,又飞快散去。她的手掌依旧捧着茶碗,没将心头喧嚣的怒气表现出来,她知道习武之人对杀气最为敏感,她表现出半点异样,都能成为玄鹤怀疑她的理由。
但她内心深处的愤怒却不会轻易平息,玄鹤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便是想告诉林傲雪,云烟虽然被柘姬带走,深入草原,但这是宗亲王与柘姬之间的交易,所以云烟不会有性命之忧。
玄鹤却不知,林傲雪所在意的,计较的,与他心中猜测的并不相同。
林傲雪为云烟成为宗亲王与蛮族交易的工具这一点上感到无法容忍的愤怒,即便云烟有所防备,宗亲王此举也过于下作。
云烟去没去过草原林傲雪不知晓,但草原蛮族内部争权,环境终究凶险,连柘姬自己都不能确保无恙,又哪里有旁的心思顾虑云烟的安危,一想到云烟不会武功,又陷入群狼环伺的地域之中,林傲雪就非常担心焦灼。
她强自压抑着内心激愤的心情,即便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即将玄鹤那张成竹在胸的脸撕碎,她也必须让自己表现出等同的镇定,宠辱不惊。
“云医师此去草原,想必不能轻易回来。”
林傲雪微垂着头,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玄鹤看了她一眼,而后面露微笑地打趣她:
“看不出来,师弟倒是个痴心人,不过师弟莫要忧心,为兄既然来寻你,便是有与云医师相关的消息要带给你。”
林傲雪闻言抬头,神情恳切地看着玄鹤,等着他的下文。
“云医师此去草原会直接到博卡,博卡王女有意与宗亲王殿下联手,借北辰之兵解蛮族内部之危,师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