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谜家翻开一本笔记本,将钓鱼线的一端放在打开的那一页纸上,再撕下一段透明胶带,把纸上的这一端牢牢贴在纸上。
剩下的笔记本和侦探的黑白平板依原样放在已经被破坏的抽屉中。
【你就当抽屉还是被锁着的。】
预言家对解谜家比出ok的手势。
解谜家合上笔记本,拿起一把剪刀——应该是她从仓库里拿的,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对准钓鱼线刚伸出笔记本的位置轻轻剪了一下,没有把钓鱼线剪断,不过也差不多了。
门上斜舌仍被胶带封着。
解谜家把笔记本放在门内的地上,一边缓缓关门,一边手攥着钓鱼线的另一头,把笔记本往外拖。
门合拢,笔记本被关在了门内,只有伸出来的钓鱼线还在门外的解谜家手中。
解谜家继续拖动钓鱼线,预言家和剑道家在门外看着她认真的解谜。
她的手突然一顿,看来是笔记本从里面抵住门了——这很正常,这种偏厚的笔记本没办法从门缝里拉出来。
没有反锁,斜舌又被封上的门本来没法这样好好关上。房门是内开的类型。门内的笔记本因为被往外扯,最后必然抵住了门。以至于在外门看起来,门就是好好关着的。
她又扯了两下,似乎是在确认笔记本的位置。
随后,猛地一扯!
用力过猛,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只留着一截钓鱼线。
刚才钓鱼线被剪过了,一扯就断掉也是自然的事情。不过笔记本那边留下的线实在太短,伸出的长度连门的厚度都不及,在门外是不可能拉到余下的线头了。
解谜家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本算是证物的缺页本子。这本本子唯独没有被她塞进抽屉里。她似乎是想把这本子据为己有了,不过倒也没什么不好。
她刷刷写下几个字,给预言家看。
【现在,你是杀害侦探的凶手,你担心侦探还留下了什么对真凶身份的推理记录,所以决心进入房间。】
总觉得自己亲身进入了什么侦探故事的高潮推理环节,但实际上的“学级裁判”还没有开始。
预言家尽量把脑袋中的杂念抛开,把自己当作凶手。
——首先是进门……
他伸手一推,门很轻易地被打开了。
毕竟没有上锁,斜舌也被封上了。
门内,刚刚抵在门口的笔记本被推远。他上前,捡起地上的笔记本。
——我是凶手的话,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侦探的设计,而这设计的目的应该是……
——首先,在我有所行动之前,我能不能把现场还原成我来这里之前的样子?
预言家看着手中的笔记本。
——不行。
——钓鱼线从中断开,剩下的线头不够长,我没办法还原解谜家的“诡计”。
——……那么只要用另一本笔记本就好了吧?完全可以如法炮制……
——对了,仓库里剩余的所有笔记本都被侦探锁进了抽屉里。我在不打开抽屉的情况下是没办法获取到新的笔记本的。
——我能接触到的笔记本只有我自己手中的这本。把这一页撕了,再还原诡计又如何?
——行不通。笔记本被弄出了明显的折痕,别人一翻就会看见这一页。准确来说,我自己就在刚才的搜查中看见了这一页。
——在不打开抽屉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还原现场。
——那换个思路,我不还原现场,把笔记本直接带走,再把门上封住斜舌的透明胶带撕去就可以了。让这间房间成为一个正常的房间。
——不,不可以也不可能这么做。站在上帝视角,我是知道侦探在抽屉里刻了字的。他清楚地道出了胶带的事实,我撕去胶带反而证明了我来过这里。而单纯站在凶手的视角,我怎么可能刚进门就离开?
预言家猜测着此时的凶手的心态,往书桌靠近。
所有的抽屉都一无所获,只剩下了上锁的抽屉。
凶手肯定知道剩余的笔记本只有可能在抽屉里。打开抽屉,一来可以确认侦探有没有留下对自己不利的“死亡留言”,二来可以用笔记本还原门口的诡计。
——钥匙不在侦探身上,天知道他把那钥匙放哪里去了,大海捞针地寻找肯定找不到。而我个人是既没有开锁的才能,也没有暴力破坏抽屉的力量,所以我只能选择放弃打开抽屉。
——那么我实际上无法掩盖我进入侦探房间的事实,我只能尽可能做一些掩饰的手段。例如把这本抵住门的笔记本拿走,或者撕掉笔记本上的那张纸,让后来者难以判断……
——等等,那么原来是这样的吗?
“我明白了,这样布置好陷阱之后,不管凶手采用了什么行动,他都没办法掩盖自己来到过侦探房间的痕迹!”预言家喊到,“我这样姑且不说。上锁的抽屉还用钓鱼线极隐秘地连在了墙壁上,所以就算凶手成功拉开了抽屉,他的行为也会因为掉落的墙灰而暴露!”
解谜家很勉强地点了点头,面露难色。
“预言家的分析哪里有问题吗?”剑道家问道。
解谜家轻轻摇头。
【没有问题,只是我对这个陷阱还有点地方想不通。】
预言家看着处于纠结中的解谜家,也没法说些什么。
解谜家的解谜思路和解谜速度都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可以说不愧为“超高校级的解谜家”,她无法解出的谜题,自己一时也得不出结果。
——【“解谜家一直都是参加一些文字解谜、数字解谜的活动,因为屡次获得含金量高的奖项才成为‘超高校级的解谜家’的。所以‘超高校级的解谜家’是‘从没有解过现实谜题的解谜家’。”】
预言家回忆起电竞选手的话。
所以解谜家可以轻松解开侦探的陷阱构成,但无法解开陷阱背后的“真实”吗?
——算了,不想这些了。解谜家的个人问题与案件无关。
预言家看向书桌。
抽屉已被破坏,稍稍拉出来了一截。里面的笔记本全都是空本子,而其中一本刚刚被解谜家拿着重新布置了侦探的陷阱。
——锁没被打开,墙灰也没有脱落,足以证明凶手没有打开抽屉。
——那凶手一开始想找到的“侦探的调查记录”实际上也没找到。
——而这些剩下的本子——已经强调了很多遍——全都是空的。
——也就是说,侦探压根就没有写下什么“调查记录”……
——真是讽刺,明明按照侦探小说的套路,死去的侦探是该留下什么“死亡留言”的。然后活着的我们根据“死亡留言”推理出凶手……
预言家拿起一本空本子,苦笑着准备走开。
——等等,其实要说“死亡留言”的话,这个复杂的陷阱本身,不该就是……
“两位,我好像找到了侦探的笔记。”
剑道家忽然的声音打断了预言家的思考。
准确来说,不是打断,预言家思考的基础都被一下子破坏掉了,毕竟他刚刚的思考的立足点是“侦探没有留下记录”。
预言家也不介意,拥有错误的思路反而是正常的。
他凑了过去:“哪里?笔记本应该确认了都是空……”
剑道家竖起了黑白平板,露出它的背面。
那上面写着【夜晚,持有仓库钥匙之一的长发的少女是最后确认仓库窗户关闭的人。】
——侦探的笔记……
——不会有错了,这个就是死亡留言。是侦探想留给我们的重要线索。
——持有钥匙的长发少女……超高校级的电竞选手。她就是凶手吗?
预言家掏出了自己的黑白平板,看了眼时间。
距离学级裁判开庭,还有整整半个小时。
房间外传开了较为吵闹的声响,应该是在别的地方搜查的人也找到了什么线索。
预言家的心跳完全平复不下来。
——“超高校级的电竞选手”就是凶手吗?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凶手居然是我们之中的一人……
不真实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忽然回忆起了收藏家在休息室递给自己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