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突起,气温霎时间上升至几百上千度,炸药的火舌几乎是贴着江桦的后背擦过去的。灼热的气流目空一切地猛推周遭的地面,刚爬到半坡的灰狼队员来不及应变,一个个被掀得连连后退。这山坡一面平缓一面陡峭,幸好他们所在的是前者,不然就算不被爆炸波及也得坠崖。
而江桦是主动选择坠崖的,这山坡的断崖有接近六十度,火焰并没能追上他自由落体的速度。他落到一半狼牙边忽地刺出,在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依然深深刺入了坚硬的山壁之间。
借着那股摩擦力的猛然缓冲,他探手重新抓住山岩稳住身形,等到焰光消散,臂上加力重又翻上山坡顶端,硬是凭借着超凡的反应力避开了这杀伤性热兵器的波及范围。而在山坡的缓面,灰狼队员们紧急卧倒,灰头土脸也十分有效地避过了这一波打击,只不过在他们考虑着抬出防爆盾的时候,机炮的攻击就已经停止了。
武装机的喷气吹飞了周遭的土灰。武装机开启了空中悬停,舱门大开,像忠诚的奴仆为主人敞开车门。
在它正下方,原本平铺的光牢已经收拢,颜色更加纯正浓厚,紧密地缚在赤红的朱雀卵上。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机械们聚拢在一起,就如一辆最稳固的装甲车,缓缓将朱雀卵推入舱口之内。光芒收敛,露出里面母上的身形,仿佛出水芙蓉,只是脸上全然是憔悴。
各式各样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灰狼部还在整备被爆炸吹散的队伍,但战斗机已是俯冲围拢而来。他们都收到了任天行的警告,不约而同地抛开了纠缠的鸟型原兽,投入这莫名其妙的对人空战中来。
各式的锁定瞄准了这架悬在半空的铁壳子,对于这里飞行员的技术而言,命中这样的一个静止目标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在他们按下扳机的前一刻,一个白影站上了武装机的机身。
武装机放下了挂梯,将一行人吊在上面缓缓拉起,也在同时托高了夜莺的身姿。她在那些战斗机下方,手持双枪却如同登基的女王般气绝天下。
“不要飞超低空!”
任天行对着通讯大喊。f-35陨落的那一幕对他而言说得上是刻骨铭心,其它的机师大概是觉得这个情景是胜券在握,只有他清楚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挑战现代科技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声音还是输给了急速输出的发动机,打头的那架台风战机已在冲势之中,导弹已经装载在两旁,是弓在弦上的势头。
只是在它发射之前,夜莺的身形忽然模糊了。她以一种像是要正面撞上机头的姿势忽地跃起,借着脚下逐渐腾空的势头,手上火光闪动,气势汹汹的“台风”突然机身一歪,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那样卸了劲,翻转中的机翼冒出熊熊火光。
——擦肩而过的一瞬,夜莺的猎杀枪准确地打中了它挂载的导弹,压缩火药在机体上爆炸,不亚于是被导弹正面击中。珍贵的“台风”被击退了,夜莺站在那里,比一架战机更像是翻天覆地的飓风!
战斗机群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排挤了一般停住了,“台风”给他们做出了最好的示范,机师们不知道携带者的内部,却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来判断的东西。鸟型原兽的压力还在身上,他们在半空中回旋,状似犹豫。
任天行锤了一把指着零线的弹量表,第一次觉得这个伴随自己多年的超级战斗机简直是块废铁。他现在是有心无力有话难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武装机带着夜莺腾起,身边的战斗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
这个距离地面应该还是能攻击到的吧,那些灰狼的人…
他挪动着实时图像,果然就见到了排在半山腰的黑点。越来越多的灰狼队员从原兽群中抽身从这边赶来,像蚁群爬向威胁领地的蚱蜢。
那个数量和势头让任天行稍稍松了口气,心道携带者之间的战争果然还是要靠自家人,但下一刻,密密麻麻的人墙却忽然被撕开了一条缝,像是有无形的刀刃把这个蛋糕切开了。
小小的身影正从人群边穿过。江一弦没有露出什么攻击的征兆,却自带斧劈般的气场,精英们在看见她的一刻便条件反射地回退,他们都领教过了这个女孩的可怕,第一反应谁都不想以身试法。
江一弦倒也没有出手。毕竟在她眼里只有“不喜欢”和“碍事的”才需要消灭掉,没人来阻碍,她对这种血腥的游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那轻快的步子落在另一边的江桦眼中,他的心也跟着一沉——全部主要战力回归,证明夜莺的行动已经完成,接下来她们的行动怕是只剩下逃走了。在武装机的掩护下,这并非不可能。
江一弦几步爬上悬梯,抱住了母上的胳膊,脸色很是焦急。虽然母上的极度宠溺让她日常总是对这个“阿姨”发公主脾气,现在看到阿姨满身的疲惫,她仍是很担心:“阿姨,你怎么啦?很累嘛?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啦,阿姨没事。”母上轻抚她的脑袋,“009号及时回来,小弦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出什么意外吧?”
“没有啦,碰上了一些碍事的人,我就都杀掉了。”江一弦一边说着话一边搀扶着母上爬上武装机摇晃的升梯,顺带还看了一眼落回机体上方的夜莺。女人墨发披散白衣招展,武装机缓缓升空,她就如一尊保护神站立,在那隆隆作响的铁壳子上稳如泰山。
江桦望着身侧退潮的猎人群,狼牙回鞘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就止住了。他也知道现在场面混乱地面人员很难掺和,但难得的机会还是不忍舍弃。他站在轰炸圈之外调整呼吸,有些暗淡的红芒被强行集中回来。他在重提自己的身体素质,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机会。
逐渐敏锐的五感中,混成一锅粥的杂音一个个被清晰地区分开,听得见混在一片爆炸、轰鸣、喊叫中的,女孩的低语。
“阿姨,我…”江一弦的表情有些奇怪,说到这里时这个直率的女孩第一次露出了些迟疑,“我刚才碰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哦?”母上听到这柳眉半挑,像是有些讶异,“长得一样的孩子?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说太多。她好像怕我,都没和我说几句话。”江一弦遗憾地摇摇头。
“她在哪?”
“就是在回收的地方碰到的,和那些黑衣服的人在一起。我想让她陪我一起回来,可她不愿意。”
远处的江桦僵在原地。
刚才碰到?这里可是人类禁区,最危险的地方。和江一弦长得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碰上了这个披着同样面目的小恶魔?
江一弦提到那些“黑衣服的人”他就明白是谁出的手了,但现在没空顾这些了。他不顾一切地奔跑上前,将全部精力击中在双耳上生怕听漏一个字。听力的确提升到了一个可怖的高度,似乎整个天地都瞬时鸦雀无声,只留下女孩的说话声无比清晰——
“她骗了我,还用枪打我,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