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夏嫤娘窝在田骁的臂弯中沉沉醒来。
一睁眼,她就看到了他含笑凝视的眼眉。
嫤娘的呼吸瞬间停滞。
说起来,她认识他也有三四个年头了,却从不敢仔细看他一眼。
如今他的脸就在距离她不足一掌远的地方……
她不禁细细打量起他来。
田骁生得极俊。
只是,嫤娘熟悉的是几年前那个瘦弱高挑的少年郎。
而眼前的田骁,不知是年岁渐长,还是阅历富余,虽说还是当年的模样,但气质完全变了。
他额间开阔,朗眉星目,方面薄唇;五官看着有些平凡,但凑在一起,就是有种说不出口的硬朗和英挺。
此刻,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甚至能从他浓墨闪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田骁拥着她,让她枕在他的臂膀上;而他的手,则直接滑过她的背,揽在了她的腰间。
嫤娘一惊,“哎哟”了一声!
田骁的动作顿时一滞。
“疼?”他低声问道。
嫤娘又是一愣。
她突然就涨红了脸,咬着唇,瞪着一双美目看着他。
“要是不疼了,就起吧,呆会子咱们还要去给爹娘敬茶。”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嫤娘看了看从窗子外头透进来的光……
现在天都已经大亮了,恐怕已经不早了罢?
可是,他这样盯着她看,她怎么好意思起来嘛!
嫤娘又闭上了眼睛。
可她的面上,羞得如同被火烧了一般!
殊不知这样的她落在田骁眼里,却觉得分外娇俏可爱。
只嫤娘受不得他这样的注视,索性闭上了眼继续装睡。
田骁一笑,离开了房间。
几乎是他一离开,嫤娘就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想着这会子已经迟了,她还得赶紧收拾好了去拜见公婆……于是她心中一急,也顾不得浑身酸软疼痛无比,匆匆拿了件衣裳裹住了自己的身体,逃似地奔向了净房。
净房中的大浴桶里已经盛满了微温的水。
嫤娘咬牙爬进了浴桶,万分辛苦才靠着壁沿坐了下来。
片刻,有人轻轻地敲响了净房的门。
嫤娘顿时一惊!
“娘子,奴婢小红听任娘子的吩咐。”
嫤娘松了口气,说道:“你在外头,让春兰进来。”
小红应了一声。
不多时,春兰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子,奴婢春兰听任娘子的吩咐。”
“快进来!”
春兰闪身进入了净房,她低垂着头,后背贴在墙壁处,一动也不敢动的。
嫤娘先问了一句,“昨天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春兰欲言又止。
嫤娘沉默了下来。
她也不是傻子。
田骁对自己的关注,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特别是经历了宝妆楼一事之后,恐怕田骁对自己身边的仆婢已经有了不满。
毫无疑问,几年前在宝妆楼一事中,春兰是失职的;而在昨日清晨在娘家自己屋里发生的遇袭一事,既有自己的不备,说起来也是春兰不够细心的缘故。
站在田骁的立场上,自然会迁怒于春兰和小红。
而小红毕竟是个未嫁的小丫头,因此田骁的满腔怒火,全都发到了春兰的头上。
春兰跪了下来。
“奴婢任由娘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身犯险境,已是,已是万死不辞了!”她匍匐在地,哽咽着说道,“如今实在无脸再在娘子身边服侍,娘子,您,您……逐了奴婢出去吧!”
嫤娘沉默了一会儿。
“这次先记着,还有下次,再不饶你了。”她低声说道。
自己从夏家也只带了两房人过来。
而李奶娘一家还去了瀼州,跟着她留下来的,只有刘妈妈一家。
如今她还没在刺史府站稳脚跟,哪能真将春兰遣出去!
再说了,春兰只是输在性子软懦了些,比聪明伶俐又有些灵活过了头的小红,自有她沉稳可靠又值得信任的一面。
春兰低低地应了一声,垂首起立。
“快去拿了衣服过来给我,拿套有领子的,要能盖住脖子。”嫤娘吩咐了一声,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春兰麻利地去架子上取了一套干净的中衣过来,答道:“现在辰时三刻了,夫人派了崔妈妈来,已在外头候了多时了。”
嫤娘一惊!
“……候了多时了?”她喃喃重复了一句,嗔怪道:“你和小红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春兰低头说道:“奴婢原本试着想在屋子外头提醒娘子几声的,却被郎君制止了。后来崔妈妈她们也到了,就和咱们一块儿站在院子里等着。”
嫤娘涨红了脸。
她在屋子里睡着,侍女婆子们在外头站着?且那个崔妈妈,可是婆母田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呢!
嫤娘急了!
“快快快,咱们不得去给公爹和婆母请安?”嫤娘真着急了,立刻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快给我穿了衣裳……”
春兰连忙也捋高了袖子,拿过一块帕子准备替嫤娘擦拭。
可一看到主子身上成片的青紫色吻痕,春兰忍不住就是面上一红,连眼垂下了眼睑,心想难怪主子方才不让小红进来侍候……
可春兰只帮着嫤娘擦了一会儿背,突然惊叫了起来,“娘子!您,您……您身上脸上,还有颈子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