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吃了一惊,问道,“邢宇?”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这人好啦?”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再一想,又觉得奇怪,那会儿公爹婆母都说这个邢宇有问题,怎么到了这会儿,这个邢宇还在?
江莲偷偷打量着嫤娘的脸色,咬牙说道,“如今就要过年了,他,他说……家里也少了个当家的女主子,所以,我,我想在年前嫁过去……”
嫤娘又吃了一惊,失声问道,“不是你说,邢宇这人,原是和与亡父一辈的人,你管他叫伯伯的吗?”
江莲涨红了脸,头也垂得低低的,说道,“他这人……待我极好,我不介意他年长了我许多,相反,像他这样的男人,才懂得体贴照顾我……”
嫤娘惊疑不定地看着江莲。
在她的印象中,江莲是个有些懵懂又娇气,还挺自我的一个小娘子,可眼前这个羞涩温驯的小娘子……真是江莲?
“你什么时候见过邢宇了?”嫤娘问道。
江莲顿时有些警觉,,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嫤娘一眼,又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咬唇说道,“……也没怎么见他,不过只见过一两次罢了。”
说着,她满面通红地说道,“我也不稀罕府里给不给我嫁妆,就盼着少夫人把当初我爹给我留下的那些东西还给我做嫁妆就行……今儿已经是腊八了,不管怎么说,三天之后,我必是要去他家的。”
江莲的话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无婚无媒的,而且还要在三天之内过门?
这,这……这岂不和私奔似的?
嫤娘摇头道,“三天之内怎么来得及?说一门亲事哪里这样容易了?芸娘和凤姐的婚事……这都已经两三年了,还剩下最后几样要紧的事没选好日子。就是你再不讲究,那也得男婚女聘,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至少也得三个月!”
江莲怒了,“说起来,不还是你想昧了我爹留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告诉你,当初我进府时,夫人与郎君就把我爹留给我的那些东西拟了单子,我与夫人人手一份的!你别以为我不识字儿就能糊弄过去……”
听了这话,所有人的面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嫤娘更是忍俊不禁。
想了想,她说道,“姑娘大了就留不得啦,留来留去留成仇……你想嫁邢宇,便自嫁去,何必来我这里讨主意?说起来你也不是我们府上的奴才……你爹留给你的东西,明儿我派人去夫人那里取了回来,原封不动的给你,先前夫人答应过你的,以后你出嫁提,会照着你爹留给你的东西再给你添一倍的嫁妆,这些也不会少……”
说着,嫤娘面色一肃,说道,“只一个,我要和你说得清楚明白。既然你铁了心要嫁他,且是要在三天之内嫁过去……恐怕只能做妾,不能为妻了,你可想清楚了?”
“他说了,就是娶我回去为妻的!”江莲不服气地说道。
李奶娘道,“傻姑娘诶!你去打听打听……往大了说,郎君迎娶咱家娘子的时候,是二位夫人入宫请了圣人的懿旨才成的好事儿,后来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忙了足足两年多!婚期筹备也忙了一年多……”
“往小了说,就是我家攸郎与春兰的婚事,虽是大夫人指的婚,可前前后后也忙了一年多,攸郎和春兰才成了亲的……你想在三天之内嫁到邢家去?光是官府录婚书就不止了这个时间了……除非你是去做妾,只一顶青布轿子迎你过去,卖身契上画个押按个指印……这倒是有可能,快得很!”李奶娘继续说道。
江莲的一张俏脸儿顿时青一块红一块的,怒骂道,“呸!你才去当小老婆呢!我也不和你们废话了……横竖你们看我也是不耐烦的。总之我就要三天之后嫁过去当他的正头娘子!你们只把该我的东西还给我就行了……”
说着,她还重重地哼了一声,跺着脚儿走了。
也不知为什么,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江莲的背影上……
直到江莲离开了院子,众人还是久久地不说话。
嫤娘歪着头,开始考虑起江莲娘嫁给邢宇的得失来——江莲嫁与邢宇,不管是为妻还是做妾,对田家可有什么利益牵扯?
但可以想像到的是,邢宇对江莲的志在必得,要么就是图江莲身后的田家,要么就是图色,抑或是图财?
如果他图得的是田家的青睐……他已经完了,虽然不知道公爹是怎么想邢宇此人的,但婆母却当得了公爹的家,显见得婆母对邢宇的忍耐度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了。
那么,邢宇对江莲来主,就只剩下图色或者图财?
嗯,江莲嘛,确实长得还挺漂亮的,且比邢宇年轻了二十多岁,要说图色么,也还说得过去;再一个,江莲的父兄阵亡之后,确实给她留下了一笔的抚恤银子,再加上这些年来,田夫人抚孤的时候,是将她们几个孤女当成侄女儿来对待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就没短过她们,再加上田夫人还答应过,将来这几个孤女出阁的时候,会再附赠一份与她们父兄遗产相等的财物添作嫁妆……
所以说,邢宇是冲着江莲的嫁妆来的?
嫤娘正想得出神呢,旁边几位嬷嬷却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夏大夫人皱眉道,“你们说什么呢?”
那几个嬷嬷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一位姓卫的嬷嬷胆子大些,因此便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少夫人……有句话,咱们也不知,好不好讲……”
嫤娘眉毛一挑,却笑道,“嬷嬷们待我就和自家的侄女儿一般,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