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春红匆匆去了一趟外院,拿了几封信回来了。
嫤娘接过一看,是田骁的信。
这么快?她昨天才给他写了信儿呢……
不过想想,也不一定就是他回给她的信儿,有可能就是他忍不住惦记着她和儿子,才会写信回来……
嫤娘连忙从信封里抽出了信纸,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嘴角轻抿,微微地笑了起来。
信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潦草的大字“腊八前赶回,最迟不过初十,甚念之。”只见笔锋张扬有力,笔势矫若惊龙、如铁马金钩一般,且笔力浸透纸背……
嫤娘抿着嘴儿笑,手指不住地抚着纸上的字儿。
铎郎跑了过来,问道,“娘娘,是不是爹爹写信来了?”
嫤娘笑答,“是!”
“铎郎看看!”
嫤娘果然将信纸递给了儿子。
铎郎接过信纸,看了半天,奶声奶气地念道,“八……回,不,过……十……之……”
嫤娘笑着将儿子抱了起来,放在膝头坐着,然后指着纸上的字儿,一个一个地教儿子认。铎郎认认真真地一个一个地学,问完了以后又问甚念之是什么意思……知道是爹爹想娘娘和铎郎的时候,铎郎还用细细短短的手指顺着田骁的笔势,一点一点地描着,嘴里嘟嚷道,“铎郎也想爹爹了……虽然爹爹很凶,不爱说话,但是铎郎也想了……”
嫤娘心中一酸。
何止是铎郎想他?她也想他了呢!
她们娘俩儿都不在,他肯定茶饭无思,指不定一日三餐就应付应付了,而且还急着想赶回京城来与她们娘们汇合吧。
嫤娘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铎郎在外祖母家和表兄弟们疯玩了一天,饶是他精力旺盛也有些吃不消了,这会子一直不停地揉着眼睛,也开始找事儿了,一会儿要玩九连环一会儿要看小人本的……
嫤娘知道儿子困得狠了,便温言安抚了儿子几句,然后吩咐乳母给他洗澡哄他睡。
夜里熄灯睡下了,嫤娘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满心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田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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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嫤娘接过了袁氏手里的管家大权,花了几天的功夫理清了家务事。而小宋氏来闹了几回,直嚷着要嫁人……嫤娘只好言好语劝了,又正儿八经地搬出了黄历,和小宋氏一块儿坐了,拿着黄历一页一页地翻……
就先说这请媒人这一项,也得挑个良辰吉日。可一本黄历翻到底,合适的日子也没几个。
小宋氏便有些怀疑嫤娘故意阻拦。
嫤娘只笑着说道,“老姨奶奶急着出嫁……这心思我懂,可是呢,咱们田家也不是无名小卒……您瞅瞅,先前雅露芷柔她们出嫁的时候,我虽没见着那场面,可您是在府里的,难道您就不想和她们似的,三媒六聘、十里红妆的出嫁?”
一听到嫤娘说自己急着出嫁,小宋氏顿时有些拉不下脸来。
“不是我说,头一回您来了我们府上,是给老太爷做妾的……不过就是一副青布轿子就打发了,连正经的嫁衣也没穿过,也没有好嫁妆……这可回您嫁出去,是堂堂正正去做人正头娘子的!这太急切啊,没来由让男方家里看轻,日后人家怎么看得起您?”
“莫非,您还想和上回似的,自己拎几件换洗衣裳就自个儿去人家府上?若是这样,我也不拦着,明儿您自便罢!”嫤娘说道。
小宋氏知道夏氏说的都是实话。
田府里的正经主子,无论是袁氏还是夏氏,议婚都经历了繁复的过程,时间更达数年之久!就是这几年陆续从府里嫁出去的香萱,绮菱和芷柔、雅露她们,之前议婚时也花费了一两年的时光。
只是,如今外头那人急着要迎娶她……难道她就急急地嫁出去?那多没脸子!再说了,夏氏说得对,她在田府里,吃好穿好的,现在要出府去,难道还和从前做妾那样?
她也想穿着漂漂亮亮的大红嫁衣,带着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人啊!
“我,我自然,自然也想风光大嫁。”小宋氏红着脸儿说道。
“这就对啦!”嫤娘笑眯眯地说道,“这议亲是件好事儿,可男方也没正经派个媒婆来问问,咱们连对方是个什么人,家境如何也不知道……如何放心让您出去!您只管放心回去歇着,等男方派了媒婆来,咱们问清了门第儿之后,定会替您好生打算。”
小宋氏道,“你莫诓我!”
嫤娘失笑,“好歹您也是我们府上的半个主子,也算我们家的半个老人儿,我如何诓得了您?再说了,我头上不还有婆婆嫂子管着我呢!您觉得我管得不好,尽管去问我婆婆和我嫂子啊!”
小宋氏这才满意了,高高兴兴地站起身,准备回去。
跟在小宋氏身边的那几个美貌侍女顿时有些忿忿不平,其中一人便道,“我们太夫人既是府里的主子,又是府里的长辈,这婚事要怎么办,还得我们太夫人说了算。”
嫤娘微微一笑,樱唇微启,“来人,掌嘴。”
春秀上前,抡着巴掌就朝那侍女狠扇了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
小宋氏与另外几个侍女都惊呆了!
捱打的那个也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个木头人似的。
“好了,先这么着吧。”嫤娘淡淡地说道。
众人仍陷入了石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不明白这位二少夫人刚才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儿,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嫤娘道,“春红,叫王妈妈送了老姨奶奶回去,再叫了管家娘子过来……府中婢女如此刁蛮欠管教,管家娘子是怎么当差的?”
春红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小宋氏身边的另一个侍女急道,“我们哪里是婢女了?我们分明就是,就是府上的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