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骁看了看妻子,才转头对儿子说道,“若你能在这两个月里,做到凡事自个儿来,自个儿穿衣梳头,洗澡洗衣,还能做到一天练上一个时辰的马步,十八棍法和长拳也能练得娴熟,就能去。”
小小的人儿顿时激动了起来,“真的?爹爹真的!铎郎练!铎郎练……铎郎一定会认真的!爹爹,铎郎能不能自己骑马?”
田骁为难地看了看儿子的小短腿,说道,“你这般矮,腿不够长,连马蹬都够不上,如何能自己骑马?难道……你不想和阿翁一块儿骑马?”
铎郎又是一愣,不可思议地说道,“铎郎和阿翁一起骑马?真的吗?铎郎可以和阿翁一块儿……上战场杀敌?”
“你听阿翁的话就是。”田骁笑着说道。
铎郎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铎郎听阿翁的话!一定听阿翁的话!”
嫤娘再也忍不得了,转头跑了出去。
铎郎极聪慧,见母亲掩面而逃,下意识地就说道,“爹爹,娘娘不高兴了……”
转念一想,铎郎又道,“娘娘害怕铎郎吃苦。”
想了想,铎郎看着父亲,为难地说道,“铎郎也想当大英雄、大将军……可是铎郎离了娘娘,娘娘会担心……”
“那怎么办?”田骁问道。
铎郎想了想,奶声奶气地说道,“那娘娘就交给爹爹吧,收复北汉踏平辽人的大事,就交给铎郎和阿翁了!”
听着儿子稚嫩的话语,田骁忍俊不禁。
“那你自个儿呆着,我再去跟你娘娘说说,她要是不高兴,你也去不成。”说着,他把儿子放在了地上,转身朝内室走去。
“嘿!哧……哈!”
田骁闻声回头,看到小小的儿郎正在书房里嘿嘿嚯嚯地打起了长拳,不由得嘴角一勾,喝道,“去外头打去,呆会子弄乱了你娘娘收拾的屋子,她又生气。”
铎郎顿时欢呼着跑出了书房。
田骁笑笑,转身朝内室走去。
嫤娘正在内室的衣橱那儿收拾衣裳。
其实衣橱里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不过只是将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拿出来,重新叠过了,然后再重新撂一遍……
他们成亲好几年了,田骁还会不了解妻子?
恐怕她心里已经答应了,只是心中实在难舍……
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仔,聪明是够了,也有狠劲儿,胆子也大,身板强壮……什么都好,就是太小了些。
而战场上刀剑无眼,就是父亲田重进也不一定能护好自己周全,又怎能一定保证铎郎的安危呢?
田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嫤娘不停地忙碌着,可眼泪却顺着面庞哗哗地流。
“嫤娘!”
他轻唤了她一声,将她轻拥入怀。
“铎郎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他要尽可能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后面的弟弟妹妹……再说了,铎郎自己也是愿意的。咱们派几个得力的人守在他身边就是……”
嫤娘终于哭出了声音,“让我奶哥哥也跟着去!”
“李攸可不行,”田骁说道,“李攸太老实了,论心眼子,他还不如铎郎呢。且他身上没有功夫,去了那边儿也是个拖累……而且他还领着你这边不少活计吧?”
“铎郎还那么小!半年前才断了奶的,连自个儿穿衣穿袜都不会,叫李攸郎在铎郎跟前侍候梳头穿衣也好!”嫤娘哽咽着说道。
“这些么,都是小事儿。”田骁啼笑皆非,“真到了那地步,也轮不上谁侍候谁了……只要能活着,就什么都会了。”
嫤娘一怔,继而放声大哭。
田骁自知失言,不敢再乱说,只是温言劝道,“你放心罢,娘也会去,有她照看着,铎郎必不会有事儿的。”
嫤娘哭了半日也停不下来,直到铎郎怯生生的喊了她一声,她才勉强收住了眼泪。
原来铎郎等了好久也不见母亲出门,忍不住跑进内室一看,见父亲只是手足无措地搂着母亲;而一向温柔爱笑的母亲则毫无形象的大哭着……
铎郎忍不得了。
小人儿走到嫤娘身边,拽住了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道,“娘娘不担心铎郎,不担心……爹爹说了,还有两个月呢!铎郎会在两个月里,学会自己穿衣穿袜,自己洗头洗澡……铎郎还会练好功夫,以后当上大将军,给娘挣回诰命来!”
“去去去!你娘娘的诰命由我来挣,你管好你自个儿就好。”一听这话,田骁顿时不高兴了。
铎郎看了看父亲,然后又对母亲说道,“爹爹挣得,铎郎也挣得!且日后铎郎出息了,娘娘就不必惧怕爹爹了……靠不着爹爹,能靠铎郎的。”
嫤娘“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田骁则皱着眉头问道,“……你打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铎郎理直气壮地答道,“老姨奶奶说的!”
嫤娘与田骁惧是一愣。
“老姨奶奶是谁?”田骁奇道。
嫤娘朝东北角呶了呶嘴。
“小宋氏?”田骁又问。
嫤娘点点头。
田骁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骂道,“跟着乱七八糟的人就学些肮臜话儿回来,再让老子听了,撕了你的嘴!”
铎郎被吓了一跳,嗖的一下就躲在母亲的身后,怯生生地说道,“爹爹莫恼,铎郎以后再不理她了!”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音,嫤娘连忙护住了儿子,朝着外头喊了一声,“春红,外头做什么呢?快让乳母过来带小郎君去外头吃些点心……铎郎,方才扎了马步又打了拳,你饿了不饿?去外头吃些点心罢。”
铎郎生怕自己惹怒了父亲,便不能跟着阿翁去打仗了,不由得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这才蔫巴巴地跟着乳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