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发的热辣了起来,采耳却恍若是如坠冰窟一般,她冷汗淋漓,不知是冷是热。
顾云歌却还是不依不挠的看着她,采耳求救的目光便转向了宋月璃,却只得到宋月璃投过来的警告的眼神。
她心底一凉,便知道了自己这是被当做弃子了。采耳一咬牙,她紧紧看着宋月璃不放,正准备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的时候,却发现宋月璃手中攥着的……可不是她弟弟的物件?!
宋月璃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要为采耳解围的意思,她轻轻将手中的络子晃了晃,眼神里满是警告。
采耳眼里最后一丝光亮终于熄灭了下来,她方才挺直的脊背陡然向后一松,便垂着头说道:“小姐,不必试了,一切都是我做的。”
顾云歌皱了皱眉,采耳的态度转变得太明显,明明方才她还不想认罪的,怎么会……
“好了。”在采耳认罪的下一刻,宋月璃立刻就走上前来,她看向顾云歌的眼神满是无奈,仿佛顾云歌这番都只是在无理取闹一般:“如今已经真相大明了,也折腾了一早上,歌儿还是去休息休息吧,这丫鬟,便交给我吧。”
她温婉的眉眼里满是无奈,仿佛对顾云歌十分溺爱一般。
顾云歌手指微微攥紧,她眉头皱起,微微垂眸,一眼就看到宋月璃手中捏着的那个络子。
络子做工十分粗糙,不过两根线缠起来的,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宋月璃会用的东西。
顾云歌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采耳突然就妥协了。
宋月璃在这宅子里积威已久,果然……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倒的。
“不知姨娘会怎么处理采耳?”顾云歌垂起眼睑,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亮光,她当然不能让宋月璃就这么带走采耳。
只是,宋月璃的手段防不胜防,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她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此等背主的刁奴,自然是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然后发卖出去。”宋月璃笑意盈盈的看着顾云歌,那嫣红的唇瓣却毫不留情的吐出几个字。
听到这句话,采耳就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瘫软在地,她怔怔的看着宋月璃出神,无力的张着嘴,那双灰败的眼睛里便渗出晶莹来。
顾家家教极严,先祖为了让每一个翻了家法的人都长记性,施行的板子都是特制的,二十大板就能将一个人活生生打晕过去,三十大板下来,不死也会落个半残。
不得不说,宋月璃果真是心狠,采耳好歹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也说舍弃就舍弃了。
“还是请姨娘手下留情。”顾云歌唇边浮起一丝浅笑来,宋月璃想就这么打死采耳,销毁证据,她当然要阻止:“父亲昨日对这件事情也十分关切,还是等父亲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宋月璃神色一厉,她立刻摇了摇头,一挥手,身后便有两个魁梧的婆子走了上来,她便开口吩咐道:“这种小事自然是不必劳烦老爷的,”
那两个婆子听见宋月璃的话,立刻就冲到采耳身边,一把将早就瘫软在地的采耳拉起来,转身就向外走去。
顾云歌的面色越来越冷,采耳的呜咽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让众人都死死埋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歌儿也是心太软,日后对付这种刁奴,还是交给我把。”宋月璃扬着唇,笑容莫名便带了几分讥诮,不过那抹讥诮很快就被她隐了下去,她便又恢复了原本一脸慈祥的模样。
“啊——”
顾云歌还没说话,不远处采耳的惨叫声便传了过来,她一咬牙,眸中便闪过几丝怒意。
宋月璃这是在震慑她院子里其他的丫鬟,若是有不听话的,下场可就和采耳一样了。
“宋姨娘说的是。”顾云歌双手紧紧攥起,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这才说道:“歌儿虽说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还是不会这么做的。”
宋月璃眉眼挑了挑,她谨慎的看着顾云歌,然而顾云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低眉浅笑了一声,面上便露出疲乏的神色来。
“今天也折腾许久,想必宋姨娘也有些累了,便回去歇息吧。”顾云歌转过身,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宋月璃眉头紧蹩,她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伴随着采耳的惨叫声,慢慢走出了顾云歌的院子里。
院子里,众丫鬟婆子还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高婆子规矩至极的跪在她们中间,全然没有了最开始的嚣张。
自从上次被顾云歌毫不留情的教训了一顿之后,她就安分了下来,现在瞧着,安分果然是对的。
采耳的哭喊声渐渐的弱了下来,那板子拍在皮肉上的一声声闷响不过隔着一道墙,毫无阻碍的清楚传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采耳的哭嚎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终归平静。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顾云歌没开口,也没有人敢先站起来,丫鬟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变成了下一个采耳。
“哎……”顾云歌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声,她眼神幽幽的看向采耳的方向,声音虽轻,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本不想这么对采耳的,若是采耳一直踏踏实实跟在我身边,又怎么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说完,她摇了摇头,颇为惋惜的吩咐着惊蛰:“去将采耳安置了吧。”
顾云歌随手给了惊蛰几两散碎的银子,惊蛰立刻会意,她点了点头,拿着银子便向外走去。
宋月璃或许是想要震慑她一番,竟将采耳就晾在那里不闻不问,这倒是给了顾云歌一番发挥的余地了。
不过,采耳若是当真没有二心,现在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吧。顾云歌又叹了口气,她看向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丫鬟们一眼,说道:“都起来吧。”
采耳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插曲,在这种大宅院里,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丫鬟不少,到最后,也不过留了枯骨一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