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瑞祥与观海子,也终于不再遮掩。他二人真实的企图,便是胁迫兄弟们继续卖命。只要他无咎还被圈禁在玄武崖上,兄弟们的厄运便将被无休无止,直至累死、战死……
既然如此,他再不敢迟疑彷徨。
而帮着兄弟们摆脱困境的法子,倒也简单明了。要么他即刻死去,让兄弟们没有后顾之忧;要么他冲破精血魂禁,带着兄弟们继续纵横四方。
他当然不会寻死,否则如何对得起灵儿、韦春花以及兄弟们的殷切期望。
故而他唯有闭关,凭借强大的修为,再次将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
山间的小径尽头,洞府的静室之中。
无咎盘膝而坐。
灵儿拿出两瓶丹药放在地上,然后与韦春花站在一旁。
“灵儿,春花姐,且帮我封死洞门!”
“嗯,我境界不足,亦当闭关修炼,便于隔壁陪你,及时照应。不过……”
“老身已在百丈外,布下阵法,外人休想轻易踏近半步。而你虽说闭的是死关,也该有个大致年限,否则灵儿她如何安心,老身又如何与广山交代?”
“这个……十年足矣!”
韦春花不再多说,郑重点了点头,转身退出静室。
灵儿则是深情脉脉,挥动着小拳头,又丢下一个欣然的笑靥,这才退了出去并顺手封死了洞门。却见韦春花站在不远处,她轻松的神情顿时没了。
“妹子,老身打定主意了,从即日起,与你在此陪他百年!”
“百年……何至于如此之久……?”
韦春花站在洞府的门前,伸手撩起一缕银丝般的白发,带着无奈的口吻,说道:“那小子是怕你我担心,故而吹嘘。想他一身伤势,非一年半载而难以痊愈,再要恢复修为,又是三、五年。即便如此,他也仅有地仙六层的境界,若想修至飞仙,冲破魂禁,为期百年已属侥幸,他却敢声称十年?”
“是啊,他声称十年足矣……”
灵儿清脆的话语声,有些颤抖。
“百年倒也无妨,安心守候便是。只求他如愿以偿,也求韦尚与广山依然无恙!”
韦春花虽然满脸忧色,却不失刚毅果断,而她话音未落,还是忍不住摇头道:“自从遇上他,老身便没有一日的安宁,都是命数使然啊,谁让我韦家欠他太多呢,唯有舍去老命陪他吃苦受累!”
“春花姐,无咎他……”
“妹子,我也年轻过,懂得你的心思,闲暇时分,不妨找老姐姐说话!”
韦春花,转身走出洞外。
灵儿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老姐姐,你会错意了。灵儿是说,无咎喜欢吹嘘不假,而面对兄弟、至亲,他从不妄言……”
灵儿默然片刻,捡起地上的拐杖,轻轻放在静室的门旁,然后走向石榻盘旋而坐。少顷,她禁不住回头一瞥。
“十年……”
……
静室中,有两粒明珠照亮,
淡若的珠光下,无咎盘膝而坐,双目微合,眉头浅锁。
他虽然修为尽失,而神识尚在。既然决定闭关,当抛去私心杂念,内视伤势,之后再着手修炼。
神识所及,四肢的骨骼与经脉尚算完好。而脏腑的经脉,却破损纠结,致使气机淤塞,而难以行功。气海之中,灵气所剩无几。便是六道细小的剑影与一道黑色的剑芒也不再旋转,静静悬浮在黑暗中。而倍感寂寥的并非九星神剑,而是当间的金色小人,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随时都将昏死过去的模样……
唉,那是本命元神。
失去的分身,正是元神的分神所化。分出的元神,又是他精血命魂所在。伤害之深、之痛,可谓前所未有。
而此时的金色小人,却抱着一团金色的雾气,许是烦闷难耐,用手轻轻拍打。少顷,竟抬脚便踢。金色的雾气跌落于黑暗的角落中,竟在扭曲挣扎,旋即慢慢升起,又似乎惧怕打击,悄悄躲到一旁……
无咎睁开双眼,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金色的雾气,乃是另外一具分身的雏形,虽未圆满,却也修至八、九成的境界。而本命元神惨遭重创,恼恨修炼的艰辛,与分神的丧失,显然还是余悸未消,并为之耿耿于怀。
而本命元神的痛恨,又何尝不是他无咎心头的块垒所在?
无咎叹了气,伸手抓起地上的两瓶丹药。
灵儿留下的丹药,有疗伤之用。
玉瓶倒转,六粒丹药倒入掌心,皆玉白圆润,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无咎将丹药尽数扔进嘴里,瞬间一股凛冽的气机直透脏腑。他打了寒噤,身子微微颤抖,亟待运转药力,却又气机不畅而难以行功。
唉,纵有灵丹妙药,没有修为,也难以疗伤啊!
既然如此,且找补几分修为?
无咎转动着指端的夔骨神戒,掌心多了两块五色的晶石。丧失了修为之后,神戒亦难隐入体内。而取物倒也方便……
“啊——”
手握五色晶石,刚刚尝试吸纳,一缕充沛的气机尚未抵达脏腑,经脉便传来一阵剧烈的撕痛。
疲惫的身子与受损的经脉,过于羸弱,竟承受不住五色石强劲的仙元之力?
定然如此,倒霉催的。
这般下去,何年何月才能出关?
无咎收起五色石,郁郁独坐。少顷,他的手中又多出一块灵石。稍加尝试,丝丝缕缕的灵气,竟然断断续续涌入体内,并带动丹药之力,缓缓调理着气机的缺失……
咦,灵石有用?
想想也是,此时形同没有修为的凡人,岂能吸纳五色石呢,而灵气倒是百无忌禁……
无咎抬手挥动。
静室中,霎时多了一堆的晶石,足有数千,浓郁的灵气熏得人醉……
无咎松了口气,双手结印,凝神守一,却又眉梢轻耸。
气海之中,那团金色的雾气在蠢蠢欲动……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玉神尊者
…………………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坑。
之所谓天坑,便是大地凹陷,形同深潭,非人力所能为,故而得名。
此处的天坑,足有百里方圆,深不可测,云雾笼罩。而尤为神奇的是,虚无之上,数百丈高处,另有石山倒悬,且云光环绕而蔚为奇观。
此时,天坑的峭壁悬崖之上,站立两道人影。
一位中年男子,头挽发髻,青髯如丝,面白如玉,气度不凡。
一位白衣女子,韶华年纪,肤如凝脂,眉如远黛,明眸生辉,却又神色内敛而威势莫测。
“月仙子!”
“玉真人!”
男子呼唤了一声,随和且又亲切。
女子回应了一声,淡漠而又矜持。
“呵呵!”
玉真人大度一笑,伸手道:“请——”
月仙子飘然而起。
两人凌空往上,越过天坑,飞跃倒悬的石山,又一方奇异的天地呈现眼前。
石山之上,极为的开阔平坦。而开阔之间,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白玉石台。石台占地十数里,四方四正,有石阶贯通上下。百丈顶端,有石殿高耸,云蒸霞蔚,神秘而又庄严。
月仙子与玉真子,在石台前落下身形,然后循着石阶往上走去。而便在双脚踏上石阶的那一刻,顿时云雾横生,星光闪烁,日月明灭,并伴随隐隐风雷之声而煞是诡异。两人见怪不怪,继续拾阶而上。
石阶不过千层,却仿佛没有尽头。
直至半个时辰过去,诸多幻象骤然寂灭。迎面一排丈余粗细的玉石石柱,撑起一方玉石穹顶。当间一道三丈宽、九丈高的拱门之上,有“玉神殿”三个古体大字闪烁生辉。
不管是淡漠矜持的月仙子,还是气度不凡的玉真人,皆变得小心翼翼,并双双肃立于殿门之前而恭敬出声——
“左右神殿使,奉命觐见——”
整个石殿,为石柱支撑,没有墙壁,本该通览无余,而此时站在殿外,却看不清殿内的情景。
“哦……”
片刻之后,有苍老的话语声响起——
“来了……”
月仙子与玉真人抬脚往前,而便在穿过殿门的瞬间,偌大的石殿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方浩瀚的天穹,有星辰闪烁,有日月同辉。而在那璀璨的天光之下,云雾飘渺,亭台隐约,彷如仙境而如幻似真。
须臾,前方的云雾之中,一方石台之上,有人负手而立。
从背影看去,那是位老者,须发斑白,头顶的发髻上横插一根玉簪,浅色的粗布长衫一尘不染……
“尊者——”
月仙子与玉真人于三丈外停下脚步,躬身施礼。
尊者并未回头,兀自眺望着茫茫的星空,缓缓出声道:“嗯,如何?”
“天下乱象纷呈,而阵法的进度,并未耽搁……”
月仙子的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鬼妖二族,借口报仇,威逼玉神殿,不断祸乱四方。贺州的苦云子,独尊一方之后,忘乎所以,无视玉神殿的存在。于是晚辈统筹谋划,将计就计,将那个神洲的小子,交给了观海子,并暗中帮他铲除苦云子。而鬼族与妖族,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如今鬼赤与万圣子,只能就地隐居而再不敢肆意妄为。晚辈的借力打力的计策,初见成效……”
玉真子在邀功。
月仙子不满道:“初见成效?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呵呵,大乱,方能大治!”
“却将鬼妖二族,留在卢洲本土,遗祸无穷……”
“原界无恙,便也无妨……”
“你放走无咎,是否欠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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