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晋看着那只柔嫩的手鬼使神差的就接上去了,她的手掌微凉,他的掌心偏热还带着些湿汗,触碰到的时候两个人心尖都是微微一颤。
“宋晋,我从心里感激你,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了,行动不是很方便,但是我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去打扰你的生活,我会慢慢习惯,也会慢慢学会以这样的状态生活下去。或许画画我不能继续学了,但是我还可以学别的,这个世界上的盲人不止我一个,我也能像他们一样生活得很好。”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种被命运轻抚的包容,宋晋原本是皱着眉的,听着听着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眼前她温柔带笑的脸颊渐渐和记忆里害怕想起的冷冽面容重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吗?
那他的路呢,他找不到了。
或许他现在才是看不见的那一个。
清若紧了紧手心里捏着的大掌,“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呀,你可以照顾我,我也可以尽我还能做到的帮帮你,好不好呢?”另一只手的小指头伸过来勾了勾他的掌心,“你会不会嫌弃我呀?”
“当然不会。”几乎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清若。”宋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和而虔诚,“我很乐意成为你的朋友。”
宋晋走了,临走前跟她说晚上会过来看她,她脚上的伤他不放心,要过来看看,还有晚上过来帮她锁门他才安心。
清若躺着休息了一会,因为生活了一久,对房间里的一切她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大致的格局,衣柜在床前面不远处,都是一整套一整套放在一起的,内衣内裤放在一边的小抽屉里很好区分。
脚虽然好了很多,但是用力的时候还是疼,清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一只脚上,靠在衣柜边细细的摸衣服,内衣内裤、打底衫、毛衣和外套,裤子。
卫生间沿着衣柜过去一段就能摸到门,清若拿了衣架把衣服一件件挂好,沿着墙摸进卫生间,小心翼翼的走到浴缸旁边后打开热水那边放了热水,女佣会把浴巾挂在浴缸对面的墙上,那里还有另外的一个挂钩可以给她挂衣服。
清若锁了卫生间的门,即使看不见也还是习惯性的把灯全部打开,有照明的,有取暖的。
等她小心翼翼的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完挂好时水也热了,调好了温暖才开始洗澡。
因为分不清沐浴露和洗发露的瓶子,所以只买了洗发露,洗澡用的是香皂,用香皂盒子装着和洗发露放在一起。
整个世界都是黑的,没有一点光亮,任何动作都要小心翼翼来完成,即便不是第一次为自己这幅身体洗澡,等着洗完清若还是折腾得够呛。
用浴巾擦了身体的水,忍着冷小心的先扶着墙穿上内衣内裤,然后用手细细的摸线头来分辨衣服的里外,然后是毛衣,裤子。刚洗完澡还不怎么,把脏衣服都扔在一边的一个大篮子里,而后抱着外套和衣架回到房间。
电吹风她不敢用,怕不小心电到自己,只能用干净的毛巾包着湿哒哒的头发一点一点擦,她也没什么事要做,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慢慢的把头发上的水珠擦干,用梳子凭着感觉梳顺。
那个叫二丫的佣人不一会便抬了晚饭上来,她不会说话,进门时大力的敲了两下门板示意她来了,这时候清若就会乖乖的坐着,等着二丫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后过来扶她过去桌子边坐着,然后把勺子递给她让她吃饭。
二丫这时候进去卫生间一趟,收拾一下被弄乱的东西,见篮子里有脏衣服便准备一会提下楼洗掉。
她吃饭吃得慢,二丫也不着急,瞧瞧她又跑到窗台边去站着看看天空,她没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一辈子会做的事能做的事就是给人当女佣。
等到清若吃完饭后叫她,她就过来小心的把清若扶过去床上坐着,然后自己收拾碗筷和提着脏衣服下楼去了。
宋晋到的时候是二丫给他开的门,他买了吃的,一堆S市的特色菜提着,自己特意手机查了之后跑了好几家店去买的,按门铃的时候才想起来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他开门。
正想着有些焦虑的时候门就打开了,是中午那个把他气得不轻的女佣,围着一身围裙,手上还带着些泡沫,好像正在洗碗的样子。
洗碗?
宋晋抬起手腕一看表,才五点呀。
女佣看着他不说话,宋晋只得先低了头,客气的点点头后礼貌的道,“你好,我是来找清若的。”
她咧嘴一笑,憨厚老实明显的傻气,抬手指了指楼上,很好说话的样子。
宋晋一边往上走一边觉得越发不靠谱,一个是看不见,一个是傻了吧唧的一点防范心都没有,这要是来了个坏人她就这么给人家开门还让人家进来了就麻烦了。
他跟着记忆走到她的房间,房间门没关,她正趴在床上不知道干什么,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半边脸颊,被子盖在身上,露出来的半截衣服是嫩绿的毛衣。
宋晋挑了挑眉没出声,小心翼翼不出声音的靠近,等走到床边才看清她在干嘛。
她在画画,用自己的手指做比例在画一个人,画一笔擦一笔,几乎画十笔之后才会不确定的抿抿唇然后留下那一笔。整个过程她没有一点不耐和暴躁。周身都透着一股子让人心安的虔诚温和。
宋晋没出声,放轻了呼吸看着她一眨一眨的睫毛,像是即将展翅的蝴蝶,却一直困在茧里。
画了一阵,画纸上还是只多添了少少几笔,她慢慢将脸贴过去,像是母亲亲吻孩子一般凑上去温柔一吻,用尽了毕生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