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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趁吃饭的间隙,我向张静解释了为什么我会成为林木节秘书的事。
    我希望她不要误会我。
    我和林木节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才当上秘书的。
    仅仅因为那份六年合约。
    我说的很快,怕她听不明白,在重点部分,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全厂的人都在背后说我的闲话,毕竟没有靠山升职那么快,是让人怀疑的。
    也许只是因为我运气好,在他最需要一个帮手的时候,我刚好及时出现。可我从来不认为是我运气好。毕竟我也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再说成为林木节的秘书也不是份好差事。
    “我相信你。”张静对我说。
    “黄珈蓝,我一直相信你。你不会为了上位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我想哪怕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靠下三滥的手段获得的秘书职位,但只要张静相信我的清白就够了。
    我心里压着一股气,就想着一吐为快。人心都是复杂的。我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可以为了钱出卖任何东西。
    但别人总用复杂的眼神去看我,任凭我说破了喉咙,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索性,对那些谣言置之不理了。
    在食堂吃完中午饭。我和张静便分开了。我想等林木节出院,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我就找时间和张静好好聚聚。很少能遇到聊的来的朋友。张静就是其中一位。
    林木节向我发来了信息。
    告诉我他中午想吃什么。
    我便依照他发来的信息去买这些饭菜。
    总是让我跑腿,我觉得挺麻烦的。我就向他建议,反正都是从饭店里买,不如就叫外卖,多省事。
    他却对我说,我每天拿着工资给你,不是让你坐吃等喝的,就是要让你跑腿。
    果然是资本家的派头,到处以我为尊。
    护士每天都会擦洗他头上的伤口。每当把他头上的纱布拿下来时,我都不敢看一眼。
    医生说会留下难看的伤疤。
    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屏住呼吸看了两眼。
    伤口就在右耳的上方,蜿蜒的伤口触目惊心。如果吊灯在稍微偏离一点,砸到了他的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他真的是拿命救的我。
    还好他有钱,要不然因为这道疤影响了他的终身大事,我可担待不起。
    消毒药水在伤口上滋滋的响。
    我就问他疼不疼。
    他摇头,说不疼。
    整个换药过程,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如果换作是我,早哭爹喊娘了。
    我最怕疼了。小时候打防疫针,都能让我心惊胆战半天。更何况受了那么重的外伤,缝了那么多针。
    我把饭菜拿给他,并告诉他,我已经在厂部的食堂吃过午饭了。
    他随意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他买的饭菜一般都吃不完,会剩很多。我看扔掉可惜,也不嫌弃他的口水,等他吃完,我就接着吃了。
    他常取笑我是一头猪。
    只要有的吃,我才不介意他会怎样说我。好多菜我都没有吃过,果然五星级的厨师就是不一样,连青菜都能做的这么津津有味。
    后来,他每次吃饭都会故意留半边的菜不动。慢慢的就变成他一个人的饭菜,我们两个人吃了。
    都说有钱人开豪车,有司机,什么都不用做,会有专门的人帮忙打理。
    但我从来没见过他有司机,或则管家一类的服务人员。
    他总是一个人。
    如果今天有什么客人要来,他便指使我出去一会儿。并嘱咐我不准在外头瞎逛。其实我能去哪儿呢。不过在医院的院子里随便走一走。
    也特别怕自己走的太远,万一他有什么事,找不到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开的车值多少钱?也不知道他手腕上的表值多少钱?更不知道他身上穿的有着精致做工的衬衣多少钱?
    总之,我就把他当做平常人看待。
    他低头吃饭。过了今天,明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他头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医院休养的三个月,他明显胖了不少,脸也比从前红润了一些。看起来就像精雕细琢的陶瓷娃娃。我总将他比做洋娃娃,因为他的脸特别好看。
    “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问。
    他是不是在头顶上长了眼睛。明明正在埋头吃饭,怎么注意到我在想心事。
    “没,没…”我慌乱的回应。
    “你不善于说谎,每次你一说谎,眼神就躲闪。”
    我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个习惯,他倒观察的细致。
    他都这样说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说实话了。
    “你知道厂部有很多关于我不好的传言。”
    “就因为你当了我的秘书?”
    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只有我像傻子一样以为他会不知道。
    刘海雯曾说我这辈子都休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永远都只能当一只野鸡。其实,当一只自由自在的野鸡倒也是一种快乐。很多人都想当凤凰,凤凰虽然光彩照人,但他们在当凤凰时快乐吗?
    “我升职太快了。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我觉得很委屈,毕竟这件事他也有责任。是他提拔我为秘书的,没有人说他,却个个说我在攀高枝。
    “所以你现在畏惧了?”
    如果我说自己临危不惧,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天知道我有多怕流言蜚语。人言可畏,流言有时候真的可以杀死人。
    “如果不是那份合约,你肯定早就跑掉了吧。”他接着说道。
    他总是能轻易的将我看穿。
    “你不知道那些流言传的有多难听。”
    “哦?说来听听。”
    我觉得他就是明知故问,既然他让我说,那我就豁出去了,反正我的脸皮够厚。
    “说我和你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才会升职那么快。”
    我以为他会嘲笑我的,甚至笑的连饭都能吐出来。但是他没有。
    他慢条斯理的将饭吃完,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我想你虽然入职没多久,应该也听说过王素娴的故事吧。”
    我确实对她有所耳闻。
    她今年不过30岁左右,却已经是工厂后道车间的负责人。
    她没有很高的学历,也没有很好的文化背景,从17岁就在工厂里上班。从一名普通职工慢慢升到了车间的领导。
    放眼整个车间,比她有资历的人太多了。可是她偏偏从众人中脱颖而出,被提拔为车间的负责人。
    因为她长的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特别漂亮。所以外界都在传她和前任老板刘发文有一腿。
    到底有没有这层关系,没有人能亲眼验证。
    刘发文毕竟年过半百,虽然保养得当,看上去年轻很多,但终究是有家室的人。和这样的人搅在一起,即使表面有多风光,可是总归是背负着小三这个骂名了。
    没想到他连这件事都知道。
    “你相信这个谣言吗?”他问。
    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谁会没事吃饱了撑的去传莫须有的事情,终归是有一点事实根据的。但我又说不出具体的论证来。
    “我不相信。”他说。
    “你确认过这件事情?”
    “我看过王素娴的工作档案。在她工作十年来,年年被评为先进,而且她还坚持学习和创新,在很多重大决策上都曾贡献过一份力量。我想刘发文会重用她,或许会存在一点私心,但更看重的是她的工作能力。刘发文做事一向谨慎,他不会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你以为这是玩过家家吗?如果用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在重要的岗位上,那这个工厂迟早要瘫痪。”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
    “有些事不要用力去解释。理解你的人自然会理解你,不理解你的人哪怕你说破了喉咙也不会理解你。只有能力才能证明一切。只有变的更强,才能将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下。”
    这些心灵鸡汤的话,我也能说出来一大堆。可是当事情临到自己头上,就没有那么好应付了。成为他的秘书,是我的选择,又没有人强迫着我去当他的秘书。
    从一开始选择当他的秘书,就应该想到今后会面临的流言蜚语。
    我是那样洒脱的一个人,17岁拍堕胎广告时都不怕,怎么那么在意别人说的几句话。
    “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用能力说明一切。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六年,我想我只要在忍耐六年,或许一切就会结束了。那些人就会明白我和林木节仅仅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暧昧。
    虽然我从来没把他当做像天上的人一样存在,但我也清楚自己的位置。
    每次吃完中午饭,他都会午睡一会儿。我倒了一杯水给他。刚刚说了那么多,肯定口渴。
    照顾他的三个月,我们有了一点默契。
    比如在他最烦躁的时候,千万不要惹他,他的脸阴沉的特别可怕。
    他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开始整理物品,为明天出院做准备。
    “这三个月是我最轻松的日子。”他说的声音很轻,就像喃喃自语。
    我回头。很诧异他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一颗心猛烈的跳啊跳。
    却看到他闭上眼睛,我想他又在说梦话了。
    我知道他有说梦话的习惯。
    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继续收拾物品了。
    窗外的天依旧明亮的刺眼,冬天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临。那些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没有绿叶的陪衬,显得孤独寂寞很多。想起林木节刚住院的时候,那些花草还那样旺盛的生长着,仅仅过了三个月,就物是人非了。
    我没有拉开窗帘,因为我想让他睡的更安稳一点。
    我和他玩过的纸牌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本想着扔进垃圾桶。可还是被我小心翼翼的装起来带走了。
    无聊时,我用他不要的杂志叠了好多小船。我本来并不会叠这个,一时心血来潮,就叠这个玩。但我叠来叠去总叠不好。要么太肥了,要么太瘦了。总之特别丑。
    他看见了,便一手拿过去。竟然叠了一条有帆的船给我。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会叠有帆的船。我只会叠那种小船,没有帆,也没有浆。
    我就缠着他教我。他被我缠的没办法,只得教我叠。可能我真的太笨了,他教了很多遍,我都学不会。后来,只得手把手教我,他的手指特别温暖,就像窗外的阳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慌张,慌张的我都不敢看他的脸,尽管他离我那样近,我尽量保持着最自然的状态。但我的声音肯定出卖了我,我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教会我,他说什么,我只会点头和摇头。
    后来终究我还是学会了。
    不是他教会的我。
    是我在手机百度上查叠帆船的方法。然后跟着指示一遍遍的去叠。
    他以为是他教会的我。
    其实,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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