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林越嘲讽之后,姜桡并没有离开,因为对于林越的态度,他心里觉得很奇怪。
姜桡在这方面十分精明,他分明记得,凌霄派和归一派在南泽山的山门处第一次发生冲突的时候,虽然闹得很不愉快,但林越对他说是提防还差不多,却没有露出过这种十分嫌恶轻视的神情。
就算是他有意找茬,方才那些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这让姜桡不得不想到之前自己给了珠子一些气运的事情,他实在担心这个举动会带来什么不良的后果,因此一定要留下来弄清楚。
此刻见到金祈山来了,姜桡心念一动,便走了出去,想要再试探一番。
他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脚下一绊,却是踩在了孟聪方才打斗中掉在地上的剑柄上面,险些摔个马趴。
姜桡连忙维持平衡,跌跌撞撞向前冲了几步,差点一头撞在舒令嘉后腰上,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实现了一个非常狼狈的出场。
人群中有人窃笑,好几个凌霄弟子都忍不住捂住了脸,实在觉得丢人。
舒令嘉以为姜桡是生怕自己抢了他的风头才会这么急,回头白了他一眼,向旁边让开两步。
系统说:【原书中金祈山对于姜桡的天赋也是非常欣赏的,还试图拉拢他来着,不知道这一回林越的剧情变了,金祈山的剧情会不会一起变。】
姜桡心中暗骂倒霉,硬着头皮挡在孟聪的面前,说道:金掌门,且慢。
他看起来实在有点丢人,金祈山便以为姜桡也只是个普通弟子,看都没正眼看上他一眼,说道:让开罢,我没有恶意,想瞧瞧你们那位弟子的伤势罢了。
宋筠在后面大声说道:有劳金掌门费心,不用了。
一名归一派的弟子连忙斥责:这位道友,掌门怎么说都是你的前辈,他一番好意,你怎可如此无礼?
金祈山道:罢了,莫要再起争执。
他说道:接连两场,你们应该也认清现实了,凌霄派的实力早就已经无法同归一派相比。而凌霄派却始终以剑道中的第一大派自居,不肯承认事实,甚至污蔑归一派偷学你们的剑法,实在可笑之极。
当初归一派刚刚被创立起来的时候,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门派,像是试剑大会这样的场合,连进入山门的资格都没有。
而经过多年的努力,如今总算一步步崛起,也成了在修真界举足轻重的名门大派,然而就因为他们当年接收了一名凌霄派的弟子,就得一直活在靠凌霄派功夫起家这样的阴影当中,是归一派中每名弟子的心结。
金祈山身为掌门,自然对此点更加在意。
正因如此,他虽然不赞同林越出手这样狠毒,但一来知道林越的身世经历,明白他对于凌霄派这样仇恨实在是有原因的,二来也是一直希望能够压上凌霄派一头,洗脱这个不好的名声。
所以看到自己的大弟子将对方打的这样狼狈,金祈山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毕竟自矜身份,又向舒令嘉道:我不为难晚辈,林越连败贵派两位弟子,也不想再伤其他人,你们两人不必再打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放你一马,笃定了林越一定会单方面吊打所有的凌霄弟子,舒令嘉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金祈山道: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在场的人只需要发个誓,保证以后莫要再逞口舌之快,说归一派的剑术是承袭凌霄派,今日麻烦可免。
这一争端双方多年来都是隔空对骂,各执一词互相指责,但哪边都没有拿出明确的证据来,更从未在正式场合当中开诚布公地谈论过这个问题。
但如今金祈山这样一说,如果今天凌霄派弟子照做了,那么就是证明连他们自己门派的人都推翻了之前对于归一派的指控,日后此时传出去,凌霄派难免成为笑柄。
这个誓不能发。
好几个人一起说道:不可能!
姜桡道:金掌门,当年归一派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是自从前代弟子林梁去了之后,成为门中护法,归一派才逐渐在修真界有了一席之地,这是不争的事实
听到林梁二字,林越不由握拳,那正是他的祖父。
金祈山这才发现他几次出面说话,问道:你是什么人?
姜桡道:在下凌霄派气宗鸣剑峰掌剑使,姜桡。
金祈山意外道:哦?姜掌剑使竟然如此年轻。
他上下打量着姜桡,觉得这个人只看外表虽然还过得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显得阴险可憎,叫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再想起他刚才毫无形象差点一头栽出来的样子,金祈山心生厌恶,简直连忍都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凌霄派难道是没人了吗?怎么堂堂一峰之主,莽撞的像个乡下小子一样,真是上不得台面。
姜桡自从上了凌霄派之后,最厌恶别人提及自己的出身,结果金祈山随口讽刺,偏偏还说对了。
他好歹也是凌霄派有头有脸的人,就算再怎么有矛盾,金祈山也不该平白无故的这样出言羞辱,这一回姜桡绝对确定,消耗气运修补珠子之后,是对他有影响的。
连舒令嘉都忍不住暗自嘀咕,怀疑姜桡今天是不是吃了倒霉药或者挨骂丸之类的东西,他平常不是随便说句什么话都很招人喜欢吗?怎么突然之间万人嫌起来了。
姜桡道:金掌门,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你这样平白羞辱,是否有失身份?
金祈山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堂堂一个掌门,这样去说小辈未免显得缺乏风度了,顿了顿,转移话题道:那我倒要请教姜掌剑使,即便归一派收留了林梁又怎么样?不过是好心惜才罢了。
我们有自己的剑术心法,难道你看见归一派跟着他学了凌霄的功夫?若是我们所用的剑术真的是出自凌霄,为何今日你们还会接连惨败?
姜桡道:这
金祈山咄咄逼人:明明是我们归一派自创的功夫,凌霄却多年来意图据为己有,不知道有何居心?
舒令嘉看姜桡站出来了,原本不想再插手此事,可是金祈山咄咄逼人,姜桡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平白让他看着憋气。
舒令嘉忍不住开口道:金掌门,贵派林越方才伤了凌霄派孟聪,一共使了十八剑,第一剑凌空下劈,是身体微微向左侧偏移,半身用力,半身放松,剑划圆弧,与凌霄剑招雪意垂云以半身带半身的剑理相同,只是左右调换;第五剑攻击下盘,起手式只是虚招,但虚实可以互换
他方才冷眼旁观可不是白看的,随口提及,已经将林越所使的招式说的明明白白,而其中与凌霄剑法的相通与不同之处,也都一一指出,几乎没有错漏之处。
随着舒令嘉的话,金祈山和林越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等到舒令嘉说完,金祈山说道:报上你的名字。
舒令嘉道:舒令嘉。
金祈山一怔,说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头,原来是前任掌剑使,难怪。不过听说你已经不再凌霄派了吧?这怎么一代不如一代了。
他故意挑拨,但话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也实在扎心,在场的凌霄派弟子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金祈山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只可惜舒令嘉一向不是个识趣的人,对他来说,亲师父的面子都敢不给,金祈山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道:金掌门,与其去管别派的闲事,不如先把自己这一边的问题解释清楚吧。毕竟天下武学一大家,其实从整个修真界来说,由别派招式获得一些灵感的情况并不少见,只要坦荡说明即可。但你越是忌讳,就越是说明心虚,长此以往下去,当心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
舒令嘉的语气中颇有嘲讽之意,金祈山冷怒道:小子,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他身上的威压,如同大山压顶,沉重而凶悍地向着舒令嘉释放出来,距离最近的几名弟子都不由面色发白,心中惊骇。
舒令嘉没动,剑鞘中的威猛却已经察觉到危险,嗡嗡颤动起来,挡在两人之间自动护主。
剑穗上飘溢出晶莹的彩色光点,浮在半空中,灵气充盈。
舒令嘉慢慢地说道:陈述事实罢了,难道金掌门要亲自与我一战,用武力迫使我改口吗?
他实在是什么都敢说,金祈山喝道:你
他话音未落,这时,半空中忽传来清脆的一声笑,如同银铃一般,打断了此时紧张的气氛。
有人拖着嗓子,娇声嗲气地说道:哎呀,这不是金掌门吗?许久未见,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说不过年轻人就摆架子,这是一派之主该有的风范吗?传出去之后,谁不笑话你呀?
这声音娇滴滴,轻飘飘地传过来,让大部分的人的骨头都瞬间酥了一半,感觉有位绝世美女正贴在自己的耳畔私语。
但这点荡漾过去之后,立刻便成了警惕,金祈山举目四望,只见长街尽头空空荡荡,竟无半个人影。
他眉头皱起,带着几分谨慎,问道:是是你?
那声音又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我是谁呀?当初天天跟着人家跑,现在不会就把我的名字给忘了吧?
这话听着轻浮,两名归一派的弟子同时呵斥道:何人在此胡言乱语?
休得放肆!
下一刻,他们就瞧见街边的墙头上多了一道身影。
一名身穿红衣的美貌女子斜坐在上面,朱唇凤眼,乌发金簪,身段婀娜,美目流波,她的容颜美颜娇嫩如同少女,但眉眼间的风情又似乎已经见遍了人间情色,让人无从判断年纪。
金祈山的脸色有点发青,隔了片刻之后才道:明绮,果然是你。
原来这位美貌女子,就是刚刚被救醒不久的青丘白狐族之主明绮。
明绮哎了一声,道:还识得我,不错。
她说话之间,也不见她抬腿作势,只一晃,就已经来到了金祈山面前,看了他一眼,立刻嫌弃道:老了不少,胡子拉碴的,真是腻歪,是不是心眼使多啦,人就沧桑了?
金祈山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暗骂,嘴上却难以反驳,今天碰上这个女魔头,算是他倒了八辈子霉。
明绮早在几百年前就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了,她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说话时而刻薄不留情面,时而暧昧轻佻,最喜欢当众把别人弄得下不来台,可以说没有一天不惹是生非的。
但偏生她自己是一族之长不说,人还生的美艳,裙下之臣无数,一般人也惹不起也不好跟女子计较,遇上她只有憋气的份。
金祈山年少的时候见过明绮,还曾经短暂地动过心,此时却生怕她提起当年的丢人事,只能尽量不去看对方,板着脸道:明族长,请问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明绮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掠了下发丝,道:想你了,来看看。结果瞧着你这张脸,嗐,我算是白来了。
她没有一句话说的不是模棱两可,模糊暧昧,金祈山已经感觉到有不少人都在偷眼打量自己,意识到不能再跟明绮纠缠下去。
他假装没有听到明绮的话,说道:今日时候不早,我也不想再同无理小辈纠缠,既然你们嘴硬,那就还是到时候以武见真章罢。
眼下的场面太乱,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倒还不如直接约在明日试剑大会的战场上,舒令嘉和林越对视了一眼,林越冲他点了点头,道:舒公子,好好休息。
舒令嘉冷冷地一抿唇,没搭理他。
归一派说完狠话,勉强维持住面子,一行人便忙不迭地离开了,连头都没回。
明绮这才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舒令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若是换了一个人这样问他,舒令嘉未必会搭理。但这句话由明绮说出来,虽然语气算不上客气有礼,却不会让人感到抵触,反倒十分亲切似的。
舒令嘉便回答了她。
明绮点了点头,像是对他十分好奇,又问道:那你剑上的剑穗,又是哪里来的?
听她提到剑穗,舒令嘉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来,自己剑上的穗子还是明绮的东西,是之前明绡离开青丘的时候送给他的。
方才威猛释放剑气护住,剑穗也随之散出灵光,明绮应该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才过来查看,顺便把金祈山给气走了。
舒令嘉道:明族长,这是明绡送给我的,他相赠的时候便说了这原是族长之物,若您还有用处的话,我可以归还给族长。
明绮一怔,问道:明绡是谁?
舒令嘉:
这要说起来,可就话长了。明绮昏迷了几百年,连自己有个便宜儿子都没听说,这事他都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讲起。
好在这时,昌宁也过来了。
他本来是要找明绮的,看见舒令嘉之后也很高兴,问道:姑姑,令嘉,你们怎么碰到一块了?
明绮道:我看见他的剑上有我的剑穗,就过来看个究竟。听说是明绡送的,明绡明绡是谁?
昌宁道:你一醒来就赶着来了南华山,很多事情我还没顾上交代。明绡是一个我找来假扮少主的族人,但他前一阵已经离开青丘了
他简单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明绮听到假扮两个字的时候,眼中的期冀之色就淡了下去。
她低声道:原来是你找的人啊,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明绮停住了,没再往下说,转头冲着舒令嘉微笑道:好孩子,我跟你有眼缘,既然是你的了,那你就拿着吧。这剑穗是过去我一个老情人送的,虽然他这人不怎么样,但东西都是好东西,可以为人挡一次劫。
舒令嘉便谢了明绮。
他们在这边说话,另一头的凌霄派弟子们则都十分想询问舒令嘉跟林越约战的事情,但又不好打扰,只能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
舒令嘉也感觉到了,又简单同明绮和昌宁说了两句话,便告辞离开。
等他走了,昌宁才道:姑姑,这可是我的朋友,人家还不到一百岁,你可不要乱来。
明绮叹气道:用不着你说,那个老冤家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叫人想起来怪堵得慌的,我暂时清心寡欲了。再说了,我儿子都得比他大上几百岁,他长的再好看也是嫌嫩了些,我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