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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8)
    刑堂的弟子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出手无情,配合无间,虽然单打独斗并不是殷宸的对手,但是转眼成阵,立刻便实力大增。
    殷宸的剑是一柄越有三指宽的阔剑,他天生臂力过人,招式中更有一种剑修少见的霸道之气,出手亦是狠辣无比,霍然剑光宛若雷霆当中,转眼间已有两名弟子吐血而退。
    殷宸伤人之后,毫不迟疑,剑上锋芒暴涨,横扫而出,竟然直取卢章。
    他喝道:真当这里是你的一言堂了么?!我今日就要看看,你这位卢堂主,又到底有几分斤两!
    这还是卢章当上刑堂堂主的上百年来,头一次有晚辈敢向他动剑,见殷宸如此,卢章也不由皱眉,骂了一句狂悖无礼,举剑挡住了殷宸的剑锋。
    两人剑锋相遇,顿时光芒夺目,一声爆响激起千层砂土,生生将周围的地面都震的寸寸碎裂。
    殷宸大喝一声,卢章处于较后侧的右腿站位竟然向后滑了一寸,虽然距离极短,但优劣之势也已然显现。
    殷宸冷笑道:卢堂主,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老了,就别仗着辈分欺压后辈了。
    卢章怒道: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人呢,还不把他拿下!
    刑堂更多的人赶到,将殷宸团团围在中间,其他一块出来的弟子想要帮忙,却被拦在了后面。
    更有一些一直留守在山上的人闻讯赶来,看到这副门派混战的架势不由目瞪口呆,简直无法分辨究竟哪边是好哪边是坏,又究竟谁跟谁才是一起的。
    凌霄派一时乱成一团。
    殷宸看上去大出风头,实际上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今日之事闹的这么大,早已经不能善了,形势对他极为不利。
    而殷宸一开始做好的设想中,也是如果不能将这些被关押的弟子们带走,就尽可能地把事情闹大,彻底打破凌霄山上勉强维持的平静,以及这些日子以来人人心中都存有的疑团。
    只有这样,才能在意图不轨的人布局完成之前,先使得人们互相猜忌,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也就不会形成十分强大的、足以颠覆门派的完整势力了。
    但目前大闹一场之后,殷宸就需要考虑自己如何脱身了。
    他攻击卢章,其实也有试探着能否将他挟持之意,可惜嘲讽归嘲讽,对方的实力其实还是很强的,殷宸的攻击被拦下,尚未等再行进招,忽有一人凌空跃起,也不拔剑,一掌劈向殷宸后心。
    招式未至,掌力已经几乎逼得人喘不过起来,殷宸紧急之下,将身子一沉,双足落地,身形迅速一旋,化解部分掌风之后抬手一格,这才将此招挡下,立刻纵身退后数步,发现此人正是衡定峰峰主权航。
    他脱口道:权师叔,难道连你也
    权航平素沉默寡言,一身修为却是十分精湛,他分明听见了殷宸问话,却并不回答,变掌为爪,五根枯瘦的手指便如同钢勾一般,向着殷宸胸口探出。
    殷宸没想到门派当中竟有数位长辈都掺和到了这场乱局之中,眼中戾气一闪,正待闪避,却猛然惊觉不对。
    从他身后的三个方向,竟然分别飞来三条由黑雾凝成的绳索,套向殷宸的脖颈。
    此时殷宸腹背受敌,若是躲避绳索,便要被权航掏穿胸膛,稍一迟疑之间,脖子便已经被狠狠勒住,将他整个人用力向后拽去。
    殷宸一手持剑,奋力架住权航的手掌,另一手则握住绳圈,为自己争夺喘息的机会,怒喝道:卑鄙!
    卢章道:叛逆之辈,从来都是这样的下场!
    他见人群中一阵骚乱,抬眼望去,见也不知道是谁,竟偷偷去叫了洛宵过来,此刻正一同匆匆而来。
    卢章便冷笑起来,竟毫不把洛宵放在眼里,挥剑向着殷宸的手上斩去,喝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还有哪个敢来救他,都会是同一般下场。
    话音未落,忽有人轻飘飘地说道:哦,是吗?
    卢章惊觉剑气逼人,猛然抬首,只见刹那间周围一亮,宛若星耀长空,流光寒芒骤然绽放,一柄长剑已然从天而降,重重在卢章的剑身上一撞,将他的剑势撞偏三分。
    双剑摩擦,火花迸溅之间,卢章后退,长剑去势不竭,将勒着殷宸脖颈的三条绳索一斩而断,随即铎地一声,插入地面。
    顿时,地面震颤,光华流转,剑气轰然一声向外推出,周围的砂石溅起,如同雨落,围在旁边的数名执法弟子们不得不以袖遮面,纷纷踉跄退避。
    好不容易站稳之后,众人纷纷望去,但见一柄蓝色长剑斜斜立在殷宸后方的空地之上,刃上锋芒耀目,剑穗在猎猎的风中飘舞。
    随即,剑旁便多出一条人影,负手而立,淡声说道:殷宸的命我保了,请招者何在?
    殷宸猝然转身,神色复杂,与舒令嘉目光一对。
    随即,舒令嘉移开眼,看向卢章,说道:卢堂主,上么?
    何子濯这四名弟子,除了洛宵之外,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舒令嘉可是个比殷宸还要棘手的硬茬子,卢章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掺上一脚,心中暗骂,不知道是谁将消息传给他的。
    他见舒令嘉出手之间,功力竟似比先前更为精进了,不想跟他硬拼,冷然说道:舒公子,这可是我们门派内部的事情,与你无关吧?
    舒令嘉哈哈一笑,傲慢道:说起来,确实与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今日就是要多管闲事,谁能拦我?
    第69章 尽墨凌烟
    舒令嘉的话中, 最气人的地方就在于,虽然不好听, 但那却是事实。
    他在重伤之前便已经天赋出众,剑法超绝,这一代弟子之中已经无人能及,如今领悟了心宗的杂念丛生剑,又在南泽山秘洞之中记起了当年所学,于剑道之上更是有了极高的进益。
    只怕在场诸人当中,还真没有人有实力同舒令嘉一战。
    而他偏偏就是实力强, 偏偏就要狂妄。
    卢章脸色发青, 心中权衡着如果令刑堂弟子布阵齐上,将殷宸和舒令嘉一起拿下的几率能有几成。
    听到舒令嘉的话,殷宸在旁边擦了把脖子上的血,倒是笑了一声。
    舒令嘉侧头道:笑什么?
    殷宸道:笑有人嚣张跋扈,有人胆小如鼠。
    你不嚣张?事都是你惹出来的。
    舒令嘉道:看来你的脖子是没被勒断。
    殷宸早就感觉道自己脖子上火辣辣的,应该是已经勒破了皮, 他满不在乎地笑道:无所谓。要打就打!
    说完之后, 他便重新提剑,悍勇无匹, 直逼权航而去。
    舒令嘉瞥他一眼,将手一抬, 威猛从地面上飞出,落入他的掌中, 与此同时, 迎面已经袭来一掌。
    舒令嘉错步避开,见是洛宵。
    他心中一动,横剑斩向洛宵脖颈, 同时冷冷说道:大师兄也不念同门之谊了么?
    洛宵咳嗽两声,叹气道:师弟,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胡闹,真是让我说什么好。我当师兄的,又怎能眼看着你们走入歧途?得罪了!
    说话间,他抬指扣住了舒令嘉的手腕,偏头避开剑锋,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扯,低声道:昔日姜桡一党,多少都有些问题,但魔族所为之事,不像嫁祸。
    舒令嘉微不可查地一点头,左手成拳,击向洛宵面门,洛宵向后闪开,放脱了他的手腕,舒令嘉横剑于身前,如影随形,向他当胸横斩。
    他说道:你的处境如何?
    洛宵屈指在舒令嘉剑锋上一弹,旋身劈向他侧颈,语速加快:今日殷师弟大闹一场,卢章布局未成,已经人心动荡,他为了安抚各人情绪,也不敢动我。其他人我能保下。
    舒令嘉道:好,那我们先脱身。
    他说罢之后,剑上灵光暴涨,忽地向周围无差别轰出,众人纷纷退避之时,便见舒令嘉瞬间身形移动,整个人已经闪到了洛宵的身后,将长剑架上了他的脖颈。
    舒令嘉凌空后跃,落到殷宸身侧,冲着卢章等人喝道:都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洛宵再怎样懦弱无能,终究也是掌门首徒,在凌霄派的地位非同小可,眼见他被劫持,所有的人立刻都停下手来。
    卢章怒道:舒令嘉,那可是你嫡亲的师兄!
    舒令嘉道:我知道,不过你们是先逼人太甚,所以很抱歉,我的剑可不认得人。
    洛宵应景地咳嗽起来。
    卢章咬着牙看了他们半晌,众目睽睽之下,终于挤出了四个字:让他们走!
    舒令嘉架着洛宵,殷宸警惕周围动静,三人一起向着山下退去。
    一开始卢章还有些怀疑他们联手演戏,但又看舒令嘉揪着洛宵的时候毫不容情,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全无半点顾念,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快要到山下的时候,忽然有一道白光从侧面的草丛里飞出,向着舒令嘉袭去。
    舒令嘉尚未来得及躲,洛宵已经用肩膀将他轻轻一撞,那道白光便擦着他的肩头划了过去,溅起一蓬血色。
    他的动作极为隐蔽,根本看不出来,在别人眼中就像是被那道白光误伤了一样。
    舒令嘉低声道:师兄!
    洛宵不动声色地捏了下他的手臂,而后扬声冲着后面说道:卢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师尊刚刚出事,你就连他的一个弟子都容不下了吗?咄咄逼人,到底是个居心?!
    卢章也有些懊恼,说道:意外罢了。
    他一抬手,草丛中立刻跃出几个人来,撤回到了卢章身边。
    后面就是山门,殷宸和舒令嘉前面已经没有了阻碍,洛宵传音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走?
    舒令嘉道:你的伤你自己在门派中,一定要小心。
    洛宵道:傻小子,别的不敢说,要论自保的本事,还没人能及的上你师兄。你们两个一天没被抓,我就一天不会出事。
    舒令嘉和殷宸对视一眼,没再耽搁,退出山门之后,撤了剑将洛宵往前一推,然后和殷宸同时御剑而起,飞快地离去。
    与此同时,他们两人身后瞬间有无数招式追击而至,全都是瞄准了要害,想要将人一击毙命的杀招。
    好在舒令嘉和殷宸早有防备,殷宸回手扔出了一道烈火符,熊熊火光冲天而起,阻隔了一切攻击,两人趁机脱身。
    一口气跑出去老远,中间又绕了无数个弯,直到看到下面有一片密林,确定后面再也没有人追上来了,两人才收剑落地,对视一眼。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自从舒令嘉离开门派,气宗就没怎么太平过,一开始殷宸还总是试图劝他回山,如今再见,他们两个倒是都成了叛徒。
    过了一会,殷宸才摸了把脖子上的血,嗤笑道:没想到,你还会管我的死活。
    舒令嘉道:少自作多情了,谁想管你。我是听说门派中有事才会赶回来,一到场就发现你差点被人给宰了。我若不动手,让大师兄给你收尸么?
    殷宸道:谁那么欠,把这事告诉你?又不关你的事。
    舒令嘉呵呵一笑:我还以为是你呢,毕竟我就只瞧见了你自己被人打的像死狗。别人可没需要我救。
    其实他话是这样说,心里却也清楚,不可能是殷宸。
    以这家伙的性格,就算是脖子被人勒断了再拧上三个圈,脑袋揪下来当成球踢,也不可能去想着主动求人救他,更何况还是舒令嘉这么一个已经跟凌霄派断绝了关系的人。
    那个传递消息的法术,凌霄派的人都会用,也很有可能是哪名弟子见到门派生乱,心里面觉得害怕,都通知了舒令嘉,没什么可深究的。
    师兄弟两人互相谩骂了一番,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那段互相冷嘲热讽的日子,但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舒令嘉没有再摆出来一副冷冰冰的,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样子,殷宸也没再不由分说地对他离开门派的事横加指责。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们都变了,也没变。
    两人谁也没在嘴上占了上风,舒令嘉说完之后,本还等着对方回击,却听殷宸忽然笑了起来,笑的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他冷眼看着,抬脚踢了踢殷宸的腿,问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人给打坏了?
    殷宸抬起头,撑着腿站了起来,说道:没有,好使着呢。大师兄方才和你都说了什么?
    舒令嘉简单地将洛宵的话重复了一遍,殷宸不觉皱眉道:最近实在是风波四起,我国中也是屡屡生乱,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劲。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舒令嘉沉吟道:去魔族。
    殷宸想了想,随即领会了他的意图:去找师尊?
    舒令嘉点了点头,道:我记得早年间你曾经与魔族中的人发生过几次冲突吧?对于他们,你有几分了解?
    殷宸还真是知道一些,说道:据我所知,魔皇共有六位王子,却从来未曾立后,因而这几个人都并非嫡出,再加上他的长子身体不佳,倒是跟咱们那位大师兄的情况很有几分相似。魔皇闭关之前,并未将魔族的大权整个交予其中任何一人,而是由几个人互相牵制,分别掌管部分。
    舒令嘉点了点头,其实魔皇这样的做法非常明智,即避免了一人揽权独大,乘机起事,也免于其中哪个人处于弱势,受到其他兄弟的欺压。
    他说道:所以说这次的事如果当真是魔族所为,也或许只是其中的某一位王子的举动,其他人有可能冷眼旁观,也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
    殷宸道:不错,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目前的当务之急自然是找到师尊,可是究竟应该去何处找,那可就真是谁也说不好了。
    舒令嘉道:管他是谁,总之都是魔皇的儿子,兄弟之间的账也应该互相担着,既然说不好是哪位王子,那就随便找一个吧。
    殷宸倒是没有说他胡闹,眉梢一挑,玩味道:你的意思是?
    舒令嘉道:你也是皇族出身,若是老老实实地待在王府里,忽然有一天,听说不知道哪个兄弟,正在借你们整个国的名义到处挑事结怨,你急不急?会不会感谢提醒告知你这件事的人?
    他话未说完,殷宸便已经会意,于是笑了起来,说道:会。
    舒令嘉一颔首:若要一起,便走吧。
    他在青丘听说了门派有难的消息,就直接赶过来了,因此没能去找景非桐赴约。当时舒令嘉便已经给对方发了传讯符,告诉他自己先行前往气宗一趟,处理门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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