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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0)
    虽然后来雅姬没能达成目的便已经因为魔魇的侵袭而丧命,但据阎禹在幻境中的说法,他终究还是不慎吃下了雅姬所给的药,中毒而亡,看来如今坐在这里的,确然已经不是真正的阎禹了。
    舒令嘉想了想,依稀还记得,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名字似乎应该是尺信。
    这个三王子多半就是尺信冒充的了,而其他的王子们明显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眼见他们谈笑甚欢,舒令嘉看的入神,正在这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差点便要拔剑刺过去了。
    好在舒令嘉还记得自己目前是什么身份,抑制住这种冲动,转头看去。
    只见身边一名满脸胡茬的侍卫大叔冲他一笑,摁着舒令嘉的肩膀问道:小兄弟,新来的?
    舒令嘉胡乱应了一声,心里暗暗警惕,想着他若是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想要发难,就先发制人再说。
    那人却哈哈一笑说道:怪不得呢,我见你看的眼睛发直,莫不是馋了?放心,四王子为人一向宽厚又仗义,下了值之后,咱们也有酒菜,虽然比不上各位王子吃得好,但每回也都颇为丰盛呢。你就等着罢。
    他说的热情,饶是舒令嘉对着不熟悉的人一向性情冷淡不爱多言,此时也不由得报以一笑,点头答应了。
    他从小便由仙门教养长大,通常的观念中,原本把魔族想象的阴沉邪肆,粗野偏激,但如今却逐渐发现,除了种族和血脉不同之外,他们似乎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
    大多数魔族之人也都是善良热情的,却不能一概而论,因为之前两族之间的一些冲突而产生偏见。
    毕竟在当值期间,那名侍卫也不敢多说,两人简单地对话几句之后,便继续各自站岗了。
    舒令嘉这回收敛了一些,再悄悄向着殿中看去的时候,发现除了叠辉热情地招待客人之外,五王子承鸿和六王子潮机则就要显得有些冷淡。
    承鸿瞧着心不在焉,若有所思,潮机听了尺信的话,却呵呵笑了一声。
    他转着酒杯,说道:三哥真会夸人,不像我,嘴就笨,只能跑到兄长这里蹭吃蹭喝。可惜不要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也得记着大家都是兄弟才行啊。
    尺信斜眼瞥他,说道:六弟这话听着就不像是好话了,可是对为兄有什么意见么?
    潮机仰头笑了一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索性道:得了吧你,今天这席上也没外人,装傻有什么意思?我问你,父皇闭关之前,是不是将魔族五处灵沼,七处魔渊都交给了你来打理?
    尺信道:是又如何,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你的封地可要比我富庶多了啊。
    潮机不搭理他最后那句有些泛酸的话,道:承认就好。最近我虽然身在魔界,都已经听说了魔族有不少的妖兽跑出来到处乱窜,还攻击了不少修士,其中除了一种灯蟒是五哥母妃族中圣兽,剩下的都是出自你的封地,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
    五王子承鸿本来正在出神,忽然被点了名,这才抬起头来,连忙说道:哎,六弟,怎么把我也扯上了。我母妃早已改嫁,灯蟒连我都数十年没有见过了,这事我可冤枉啊。
    潮机笑道:我这是为了公平,实话实说而已。今天四哥请了大家过来,难道真的只是想念我们吃顿饭而已?不就是为了这场风波吗?
    叠辉叹道:你还真是仗着你最小啊,在座的兄长都被数落了一遍,六弟果然公平。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倒也没说错,我确实是想把这件事弄清楚。三哥,六弟的疑问,你能回答一下吗?
    尺信手中的酒杯顿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究将杯子往桌上一掷,说道:我说四弟怎么如此有雅兴啊,原来竟是鸿门宴。你们这是想一起联手质问我了?
    叠辉道:说不上质问,只是三哥你也应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以我们魔族的实力,自然不需要畏惧任何一个修仙门派,但无缘无故地挑衅,还是一连挑衅数个门派,总也得有个理由吧?
    承鸿也在旁边说道:对,若是三哥是因为受了什么委屈才会这样做,你说出来,有事兄弟们一块担着。我们也是担心三哥有苦自己吞,才想问个明白啊。
    他这话说出来,叠辉和潮机同时翻了个白眼,潮机更是说道:怪不得五哥总在父皇跟前落好,合着好人都是你,坏人从来别人当。
    舒令嘉发现魔族这几位王子很有意思,小的时候见了面便是掐架互损,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却依旧没有改掉这个毛病,损起兄弟们丝毫不留情面,而且谁也不放过。
    他们毕竟生在皇家,魔皇现在又情况不明,想必平日里也难免有些势力冲突,权力抢夺,因而积下了一些矛盾。不过这样斗嘴,又无端给人一种很亲昵的感觉,就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戏了。
    舒令嘉在旁边听了一会,觉得四王子叠辉表现的算是比较大气,也有几分控场的能力,看上去脾气不错,但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五王子承鸿则更加圆滑低调,显然只想跟在别人身后捡便宜;
    六王子潮机较为潇洒直率,但言语间又总是巧妙地为自己留出些许余地。
    几个人各有各的性情,也各有各的聪明,都不是省油的灯,况且老大老二还不在这里,若是魔皇真的出了什么事,想必魔族的夺位大戏可有的看了。
    不过相比起来这场热闹,他更想知道这个假冒的三王子会说出怎样的答案,而那些事又会是他做的吗?
    何子濯是不是在他手里?
    面对三个兄弟或软或硬的询问,阎禹脸色几变,终于冷笑道:好啊,合着你们就认定了一切都是我干的呗?欺负我不是父王亲生的,所以什么事都赖到我的头上,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叠辉皱眉道:三哥何必说这么伤感情的话,若不是你,你便好好说了就是。但那些妖兽就是从你的封地跑出来的,却给整个魔族带来了麻烦,我们总该有权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尺信道:我那几处封地全都是穷山恶水的,平时我根本不会踏足,又没事将这些东西放出来做什么?老四请我过来的时候没说什么事,你们三个倒是通好气了,上来就说都是我做的,给我时间调查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另外三名王子都忍不住皱起眉头,相互对视了一眼。
    自从魔皇闭关之后,他们兄弟们的年纪渐长,其实见面的机会并不算很多,尤其是这个三哥还是被收养的义子,跟他们的血缘关系毕竟还隔着一层,就更加不亲近了。
    但在他们的印象中,阎禹可不是个草包,就算不常到封地去,但是无时无刻不掌控着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都发生了什么事,乃是他们王族之人最基本的能力。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知道,这不光是瞎扯,也是把他们几个都给当成傻子糊弄了吧!
    但是看对方表情烦躁,又真不像是装的,不禁让三人都有些摸不透了。
    片刻之后,叠辉才笑了笑,叫了几名宫侍过来重新倒酒换菜,说道:三哥,你也莫急莫恼,既然你说不知道,那兄弟们就信你。但是岂非更加说明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有劳三哥回去调查一番,不知道三天之内,可否能给我们一个答复?
    尺信一时没说话,显然在权衡此事,另外三人也都没再催他。
    殿上一时静默,只能听见宫人收拾杯盏的声音。
    叠辉心不在焉地看着侍女半跪在他的面前,徐徐将壶中琥珀色的酒液倒入杯子里,脑海中不断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正在这时,那名侍女的动作忽然一顿,然后猛然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叠辉一怔,正要问句怎么,便已看到她一双眼睛竟已完全是赤红之色。
    他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一跃而起,高声喝道:小心!
    在叠辉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名宫女的身体也已经砰地一声炸裂开来了。
    其实叠辉最先发现她的异常,原本是可以抽身躲开的,但他旁边就是尺信和承鸿,如果当真避让,这两人措手不及,肯定会受伤。
    因此叠辉一语出口,不闪不避,抬手便将面前的桌子掀了出去,稍微一挡爆炸的势头,同时将承鸿推了一把。
    同时,他也难免受到波及,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而一切才只是开始,侍女的身体炸裂成粉末,遇到了叠辉掀翻的酒杯,竟然变成了绿色的毒雾,向外喷洒而出。
    潮机一惊,拔刀而上,喊道:四哥!
    而承鸿本来就在叠辉身后,此时扑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拖着他和已经吓傻了的尺信后退。
    四下大乱。
    第71章 浩气平眉
    潮机手持弯刀, 拦在三位兄长前面,刀锋一斩, 魔气迸发而出,将周围的毒雾一清。
    其实也不过是几个瞬息的功夫,周遭已然一片狼藉。
    外面侍卫们大惊失色,连忙冲入殿中保护各位王子。
    那名侍女的自爆就如同一个信号,她爆开之后,周围的宫人们脸色木然,双目空洞, 也纷纷开始发动攻击, 显然是有人事先往他们的身上下了符咒。
    叠辉一边咳嗽着,一边高声说道:留活口!
    舒令嘉本来在门口站着,四下一乱,他几乎是被众人推搡着,夹在一群侍卫的中间冲了进去。
    因为一下子进去的人太多,里面需要对付的敌人反而显得人少了, 根本找不到对手, 舒令嘉混在人群中,只好随便挥舞了几下手中的长矛, 以便使自己显得合群一些。
    耳听得尺信道:四弟,你宫中这是混进了什么东西?!方才还在说我, 这一出又不会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叠辉道:这事我会查清楚。我们之间平时有什么矛盾,那也都是关起门来的事, 自家兄弟, 我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舒令嘉听到他的话,忽然又想起方才危险发生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个的第一举动都是先保护彼此, 心中不觉微微一动,暗道:这人人品倒是不错。
    他正在混事,忽然感觉被人从身后扯了一把,舒令嘉一回头,却见是方才出去打探消息的殷宸不知何时也混了进来,冲他使了个眼色。
    舒令嘉佯装打累了,踉跄退后几步,用长矛撑着地面站在角落里休息,低声问道:怎么养?
    殷宸道:好像发现了一点师尊的踪迹。
    舒令嘉立刻抬起头来,却见殷宸脸上殊无喜悦之色,冲着他摊开手掌,掌心上有着几块碎玉屑,玉质本身是润白的,但上面却发出莹莹的蓝光,看起来极为独特。
    舒令嘉的神色陡然凝重下来:你在哪里找到的?
    他们都认识这块玉,当年是何子濯的一位友人赠给他的,据说是在一座千年古刹之旁的竹林当中发现,受到千年的佛缘熏陶,已经侵染了性灵之气。
    何子濯得到这块玉的那一年,正好殷宸拜入门下,何子濯便吩咐玉匠,以这块玉料做了一块护心环,一枚玉佩。
    玉佩被他赠予了殷宸,而护心环何子濯则应该是一直带着的。
    殷宸的玉佩现在还好端端地挂在他的腰畔,而看他手中的碎屑,显然是何子濯的护心环碎了,正因如此,舒令嘉才会变色。
    殷宸道:这几名王子都是乘坐着飞鱼车来到弥山的,这碎屑是在其中一架飞鱼车的车轮上找到的,我已经问过了,应该是那个老三的车。
    舒令嘉道:真是他?
    尺信和阎禹,乃至整个魔族,究竟在这件事情当中起着怎样的作用?对于他们来说,何子濯又有什么用?
    查到现在,越查越是扑朔迷离,舒令嘉本来就不算一个耐心很好的人,再加上担心何子濯,听殷宸这么一说,心中便已经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看了殷宸一眼,应是把这种烦躁给压了下去,说道:那我们现在
    舒令嘉刚说到这里,已经被人给打断了:你们两个,过来!
    他和殷宸同时抬头,只见殿上全部作乱的人都已经被押起来了。
    叠辉受了伤,坐在一张椅子上,其他的人则都无心休息,神色各异地站在那里,气氛十分紧张。
    叠辉手下的侍卫长正在把在场除了几位王子之外的人集结起来,查点人数和可疑人员,看见舒令嘉和殷宸缩在角落里,便出言呵斥。
    也算是舒令嘉他们两个倒霉,原本以他们的本事,无声无息地乔装混进来,再不留痕迹地离去,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结果谁能想到宫中出了乱子,开始一个个侍卫地排查,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干,这下却面临着被当场抓包的风险了。
    如果更惨一点,说不定还要背上一个刺杀魔族王子的罪名。
    舒令嘉和殷宸对视一眼,听得对方再次催促,两人便站起身来,慢慢向着大殿中间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殷宸忽然扔出两张符咒,顿时水龙横空,电光频闪。
    与此同时,舒令嘉也已经反身一剑,劈开了大殿的窗子,师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地从破洞中跳了出去,夺路而逃。
    对于魔族之人来说也是极为震骇,没想到叠辉这座平时守卫森严的宫殿之中,竟然意外一出接着一出,宫女有问题,侍卫也有问题!
    护卫叠辉的侍卫们颜面扫地,立刻随后追了过去。
    承鸿忍不住道:四哥,你能活到今天,不容易啊。
    叠辉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他也奇怪。
    潮机却已经怒了,说道:这好歹也是魔族的宫殿,岂容外人说闯就闯,也太放肆了,今天必须得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们这些人也是奇怪,自己关起门来斗的怎样天昏地暗都好,但是一遇到外敌进犯,却又把这份血缘宗族之情看的极重,绝对容不得半点挑衅。
    承鸿哎了一声,潮机已经冲了出去。
    这时尺信也定下神来,向周围打量了一圈。
    在这些人当中,他是最为茫然和不安的。
    毕竟尺信的身份本来就是冒充,实际上与其他人毫无亲缘情分,平日本就存着三分戒备,刚才又被叠辉等三人盘问了半天,更加觉得他们一起针对自己。
    这一切都使得尺信此时也不得不深深怀疑,眼下的变乱,会不会又是有目的地演给他看的一出戏。
    他说道:四弟,五弟,既然老六都出去了,不如咱们也去看一看吧,我也想知道到底何人这样猖狂,竟然敢跑到此地来撒野。
    尺信这话一说,承鸿便看了他一眼,已经洞悉了对方心中的想法,不由觉得这位三哥以前只是沉默疏离了些许,这些年来性格仿佛开朗了一些,倒是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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