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很牵强,也很气人,杨不定一只手握在了剑柄上。
“我没钱。”
剑身之上有寒气肆虐而出。
李休双手负在身后,义正言辞:“且放宽心,既然我是惹的祸,我自然会擦屁股。”
“您好像很开心。”
赔钱与否其实他并不在意,听雪楼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好像?”
李休笑着问道。
“因为不是真正的开心,所以只是好像。”
杨不定道。
李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轻快的步伐也跟着缓慢了下来。
了解他的人不少。
只是都远在长安。
此刻身旁只有一个杨不定算是熟人。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算是半个熟人,如今看来应该算是一个。”
李休学着王不二的样子,将肩膀耷拉了下来,以前他只觉得这样走路比较懒散和惬意,如今看来这是因为扛上了太多的责任二位压弯了双肩。
几人的速度不算快,因为红袖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但好在茅草屋不算远。
因此很快就赶到了地方。
为了方便寻找,每个类型的建筑都归纳在了一起。
比如春来居所在的烟花巷,向右走的千百颜色。
还有眼前这扑面而来的浓香酒气。
街头左侧放着一个牌子,上头写着酒香不怕巷子深。
街头右面也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酒香也怕巷子深。
两句话各有各的道理。
李休觉得很是新奇,遂多看了两眼。
顺着这条酒巷朝里走去,一处茅草屋立在中间看上去很是扎眼。
因为周遭的酒楼与客栈都是三四层的建筑高度,上面坐满了人。
只有这个茅草屋是矮矮的一层,一眼看去十几张桌子只做了六七个人,相对其他来说显得冷清了不少,偏偏掌柜的老神在在的坐在竹椅上,看到几人在屋前站下竟是眼皮也不抬一下,像是没瞧到一般。
李休看向了慕容。
慕容看着茅草屋门口的一个小牌子。
李休也顺着看了过去,然后便明白了为何这家店只有寥寥几个人吃酒。
因为这里只卖竹叶青,而且还是上好绝佳只有此处才有的竹叶青。
一坛酒要五百两银子。
李休的银子很多。
但这酒贵了些。
“听说这里的竹叶青胜过太白楼里的红烧刀,招牌菜也比鱼腩烧强些。”
那掌柜的仍旧是那副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
“红袖姑娘可能饮酒?”
李休侧身看着红袖。
红袖点了点头,她唱了这么多年的戏,自然是能饮上几壶的。
“掌柜的,给我来八坛竹叶青,再上几个好菜。”
八坛竹叶青,那就是四千两银子,在加上几道好菜就是五千两。
掌柜的蹭的一下从竹椅上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很是和蔼的笑容,他弓着腰搓了搓有些粗糙的双手,笑道:“公子且落座,菜马上就好。”
说着便要朝里面走去。
“等等,掌柜的可会做青椒鱼土豆?”
李休问道。
掌柜的似乎楞了一下,这道菜的名字倒是怪得很。
“实不相瞒,这道菜老夫并未做过,不过若是从菜名下手推敲一二,或许亦可以试试。”
李休摇了摇头。
“暂且算了。”
他出现在小南桥已经数个时辰,消息早已经通过官道驿站向着大唐各地散发出去。
不出意外的话无论是徐盈秀还是醉春风等人都会赶过来。
陈知墨那家伙很懒,确认他没有危险应该懒得动身。
梁小刀是一定会来的,他自小生长在北地,可不曾去过小南桥,此次有机会到此杀一杀荒人,那家伙可不会错过。
坐在椅子上,想到此处李休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徐盈秀离得近些,七天之内应该会过来。
醉春风恐怕是不会来了,他最喜欢的是徐盈秀,最不想见的自然也是她。
长安离此地终究远些,怕是要走上月余时候。
“今日距离荒人十年一次的大祭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将此事告诉陈先生或者国师大人,他们的计划自然执行不了。”
白落提开口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陈玄策面色一变却说不出话来。
李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然后开口催促掌柜的上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落提也不在询问。
其实在问题说出口的刹那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国师离不开京城,因为皇后还在长安。
陈先生也不会离开书院。
不一会儿八坛上好的竹叶青便被放到了桌面上,一人一坛还剩一坛。
那名城门官喝了一口,满脸陶醉觉得此生已经无憾。
要知道这茅草屋的竹叶青在小南桥可是出了名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很多人都喝不起,像他在这样的城门官就更舍不得喝上一口。
他喝着嘴里的,忍不住将视线放到了桌面上剩余的一坛子酒上。
在做的一共七个人,自然要剩一坛,难不成是世子殿下打算带回将军府送给老秀才的?
的确,刚刚才要收了人家的兵权,是要准备一份厚礼作为赔偿。
他眯着眼睛,然后猛然看到那一直被红袖抱在怀里的熊胖走了过来,一摇一摆的揭开坛封,将脑袋插进了酒坛里,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他楞了一下,心中有着酸意出现。
李休坐在椅子上,双眼紧紧闭着。
那坛竹叶青就摆在他的面前,坛封已经揭开,但他却一口都没有喝,只是在那里闭着眼睛,伸着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坛壁。
发出一声声的轻响。
像是一首小曲儿,很有节奏的拍打着。
他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觉得世子殿下不愧是世子殿下,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坛子也能奏出如此悦耳的曲子。
忍不住有些沉醉。
他的意识开始昏沉,心跳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眯成一条缝隙的眸子彻底闭合在了一起,整个人的气息急速的萎靡着。
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听可以,但别细听。”
白落提淡淡道。
这名军士的意识恢复清醒,浑身一哆嗦,脸都吓白了,急忙捧起坛子大口的喝了起来,却是不敢再仔细听那听起来很悦耳的节奏小曲儿了。
熊胖的尾巴放在了红袖的手臂上,淡淡的灵气包裹着她,隔绝着李休的声音。
李休拍打坛壁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身上的气息也跟着愈发锋锐起来,只是那张脸却越来越苍白。
一声。
两声。
数百声。
当李休的手指再次触碰酒坛的时候,坛身突然碎裂,向着四周炸开,一坛子的竹叶青落在桌面上顺着桌腿流淌到了地面。
这股香气很浓郁。
李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直到半晌之后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算到了什么?”
杨不定问道。
白落提和慕容等人也看了过来,面带探询。
“我输了。”
李休眼中满是疲惫。
陈玄策听到这话脸上反倒出现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