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不用担心,只要李文宣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有别的心思。”
李休看着河面,夜空中露出半截的月亮在水中倒映在水面上,他看的有些出神。
李文宣是二皇子,但这一路上却是质子,如果皇后的人真的敢插手这件事,李休要杀他如同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就快要到两开河了,殿下心中可有打算?”
江永年的脸伤带着担忧,这是第一道关,也是最难过的一关。
李休没有说话,水中的鱼儿成片的堆积在了一起,在这满是凉意的夜晚当中沉睡了起来。
似乎是犹豫了一瞬,江大人又道:“要不然就别去姑苏城了,殿下天资绝世,若是潜心修行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即便是那慕容英杰在江湖中为擎天一柱,又何须在意?”
他是在劝诫,李休的地位很特殊,因为李来之的地位很特殊。
再加上他承了书院,于小南桥力挽狂澜,在大唐的威望甚高,若是平白无故死在此地岂不是冤枉得很,也没用的很?
李休移过目光在他的脸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这次的姑苏城是一定要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除了是因为慕容英杰亲自邀请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姑苏城在江湖上的地位太高。
一旦慕容天成与慕容英杰反目彻底撕破脸之后,整座江湖或许都可能会因此乱起来。
而如今正是彻底根除长林的最后机会,倘若江湖纷乱动荡,朝廷难免会受到牵连,如果长林借机生事,浑水摸鱼,那样一来整个唐国都会变得乌烟瘴气甚至渐生内乱。
南雪原受到重创,首重养精蓄锐恢复元气,未来十年之内断然不会轻易再起兵戈。
最重要的是北雪原,一旦唐国内乱,北地便会受到影响。
这样的代价没人承受得起。
李休也承受不起,所以他一定会去姑苏城,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平息纷乱。
而慕容英杰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或者说那藏在背后暗中操控着这一切的那只大手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做。
“这鱼不错。”
江永年向前一步低头朝水中看去,然后伸手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的那一堆鱼,出声夸赞道。
“江大人此言我却是不敢苟同,鲫鱼虽然常见,肉质也算不错,但吃起来却是不如胖头鱼。”
李休伸手指了指河水另一侧,在那里有几条半臂大小的黑鱼在轻轻地摆动着尾巴。
胖头鱼?
江永年微微一愣,然后放眼看去发现那几条鱼的脑袋的确是要比身子大上好几圈,的确不负胖头鱼之名。
“殿下有所不知,这鲫鱼的味道虽然略有陈腥,但若是做法得到那也不失为是一道美味,下官在国师府之时时常为国师大人烹饪佳肴,这红烧鲫鱼也是小有心得。”
“先准备好一条鲫鱼,不需要太大,一斤足以,然后备好调料,再将鲫鱼放进锅里煎至两面金黄,这时候火一定要小,不能太大否则鱼不仅煎不好,还会有糊味。”
“煎好之后再将调料放入锅中炸一下,上色去腥,再煮上一刻钟,最后大火收汁,再撒上精心准备好的调料,盛出放入盘中,那滋味。”
说到此处江永年闭上眼睛轻轻抽动着鼻子,满脸的陶醉之色。
想到情深处甚至还轻轻摇晃着脑袋,李休看的分明在他那嘴角之上似乎还流下了一滴晶莹而又璀璨的……口水。
摇了摇头,从木桥之上走下然后与陈知墨坐在了一起,一同将脚放入了河水当中。
河水冰凉刺激着脚掌,让李休的精神为之一振。
“怎么,有兴趣烤鱼吗?”
陈知墨双手撑在身后,两只脚在河水里胡乱的划动着,惊走了那一群睡着的鲫鱼。
江永年站在桥上惊呼一声,捶胸顿足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听见了?”
李休问道。
“我又不聋。”
陈知墨撇了撇嘴,目光在河水下面不停地打量着。
“那你如何认为?”
“如果是烤鱼自然要吃鲫鱼。”
“胖头鱼不行?”
“不行。”
“那我不吃了。”
“爱吃不吃,谁管你?”
“……”
……
这顿饭吃的还不错,不得不说鲫鱼的味道确实还可以,脚下的鱼骨头堆成了一个小堆儿,李休躺在河边草地上打了一个饱嗝。
“怎么样,我就说如果是烤的话鲫鱼一定胜过胖头鱼。”
陈知墨用手肘撞了撞李休的胳膊,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哼。”
揉着肚皮哼哼了两声,李休闭上了眼睛没有在说话,那双上好绝佳价值连城的踏湖靴就这么随意的扔在了草地上,压弯了小片的青草,他忽然很想睡一觉。
很想好好的睡一觉。
徐盈秀离开车窗走了过来在李休的身旁坐下,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那双眸子就这么安静看着,一眨不眨。
如此一夜过去。
她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弧度,如此这般才是最美的事情。
……
天色亮起,第一缕阳光照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此刻距离两开河还有一日。
……
……
第239章 江永年的两件事
昨夜的烤鱼味道很好,陈知墨的手艺也还不错。
从此处到两开河中间已经没有了城池可入,一路往前皆是茫茫树海官道,沙石飞起四落。
三人坐在车厢之内,彼此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安静。
这当然不是死亡前才会拥有的沉重,李休只是懒得开口。
陈知墨有些无聊的打着哈欠,徐盈秀这一次没有看向窗外,而是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身上的道袍边角轻轻耷拉着,手中拂尘随着窗缝轻轻摆动。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是杀人还是死亡。
这一日同样很平静,除了江永年在中途停下上了一次厕所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车轮滚动的声音消失,马车在一处山谷内停了下来。
太阳半落在山林之后。
“不走了?”
陈知墨挑了挑眉,诧异问道。
这一天里他都在调节自己的气息,此刻一身精气神都已经临近巅峰,状态出奇的好。
如果没算错的话,从此处到两开河只有半日的路程,也就是说今晚完全没有歇息的必要,莫不如早些前去,早些解决。
又或者早死早超生。
“现在是晚上。”
李休看着他,然后很认真地解释了一句:“既然是晚上那自然应该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做也不迟。”
陈知墨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话说得还有些道理。
“而且还有件事要解决。”
李休掀开车帘看着渐渐落下的残余红阳,默默说道。
陈知墨眨了眨眼,然后欣然地点了点头:“既然以后的事还说不准,那么先解决当然要比后解决要好一些。”
他的声音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要好很多。”
三人在车厢里安静坐着,目视着最后一丝阳光在眼前流逝,黑夜逐渐笼罩大地。
第二辆马车之内,尚凌与江永年两个人相对而坐。
虽然同朝为官,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尚凌身为礼部尚书主要负责外交和整个大唐上下的所有礼节运转和教导,说他是六部当中最忙的人也不为过。
见面的次数少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尤其是两个人现在所处的阵营并不同。
江永年是国师府祭酒,身居要职,在太子一方有着颇为重要的地位。
尚凌更不用多说,一部尚书,居高位,如果是江永年只是颇为重要的话,那么尚凌便是中流砥柱。
“明日晌午应该就可以抵达两开河了,尚凌大人此刻面不改色,视生死与无物,实在是让下官敬佩不已。”
也许是清楚明日之行太过凶险,也许是因为其他,江永年率先开口说道。
他还在笑。
“江大人的胆色也让本官心生佩服。”
尚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能够在屠刀悬颈的前一刻还能笑出来,不得不说这样的心性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