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中的高媛没有等到夏竹,按照路程来算,就算是在京城有所耽搁,也该回来了。
难不成是路上发生了什么?高媛纳闷地跟柴文道叔侄俩分析,怎么夏竹一去不复返了呢?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做了逃奴啊。
两个老鬼对视一眼,一个问最近附近有没有可疑人等出没,一个建议高媛最近少出门。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咱们家还有风险?”高媛吓了一跳。
柴文道急忙道:“没有,没有,不过就是小心些罢了。”
柴伐北也道:“娘放心,没事儿的。”
再多就不说了,任凭高媛怎么问,也只说没有大事。
高媛:“好吧,你们俩说没事就没事吧。我去做饭,你们读书吧,下个月就该考书院了。”
时间已经到了正贞四年的二月,县试已经结束,到三月初一,青山书院的入学考试就要举行了。这是家里的大事,高媛迅速把夏竹的事情抛之脑后,京城她从来没去过,除了担忧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还不如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柴文道和柴伐北对于青山书院的入学考试也很重视,虽然晋中府大大小小的书院足有十几家,入学考试也不在同一天,这家考不上还有下一家等着。可能上最好的,自然不会去次等的。这些天两个人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读书上,柴文道甚至私底下戏称比自己当年考秀才还要紧张。
柴伐北笑,上辈子两个人都没能在晋中府上书院,面对这个以前没接触过的事情,自然要全力以赴,否则还不够丢脸的。
高媛见他们读书辛苦,对于那个青山书院格外地看重了起来。柴文道都是做过多年官员的人,居然还这般努力地读书,可见这个青山书院是格外地难考的。
她便做好后勤工作,就连过年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拜访了胡同里的几户邻居,略坐坐就回了家,只一门心思地照顾好几个孩子。大的要备考读书,小的也跟着学,每人拿了一本书摇头晃脑地读,还怕扰了两个大的,另据一室不说,声音还小得很。
一时之间,高媛居然有了一种自己办了个家庭托管班的感觉。托他们的福,范诚阳跟着哥哥们装模作样地读书去了,就不怎么缠着她。她这才偶尔得闲,也能看看书了。只是可惜家务活儿还是那么多,一本书看了两个多月也没看完。至于练字,更是无从谈起。
等到了月中去青山书院报了名,再等到三月初一,高媛赶了马车,去送柴文道叔侄俩应考。
青山书院别看在晋中很有名气,地方却着实偏僻,竟然是在城西外的一处山上。山本无名,因为有了青山书院在,便被人称为青山。三月初一,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出城的路上人流熙攘,不是出去踏青的,就是去青山书院考试的。
高媛有了前世堵车的错觉,好在虽然车流量大,大家倒是很守秩序,马车虽慢,也能走起来。等到了青山脚下,就只剩下来赶考的人了。
书院在半山腰,在山脚下布了桌案,查验考生。送考的一律不准上去,书院里提供笔墨纸砚,考生把报名的凭证放在山下,两手空空地上山考试去。
柴文道转头对高媛道:“嫂娘回去吧,要考到申初才散呢。”
高媛迅速算了算时间,也不过就是三个时辰,立刻道:“你们莫管我们了,不过就是三个时辰而已,我们正好爬爬山去。等你们散了,就在此处汇合好了。”
青山书院每年都是三月初一考试,早就形成了惯例。山脚下连摆小摊卖茶的都有,不愁没有地方消磨时间。高媛甚至还发现了大夏版的停车场,只要交几个钱,就能把车放下。若再加几个钱,还能有草料给牲口吃。
高媛等两人上了山,干脆就把马车放在了停车场,自己背了个包袱当幌子,带着俩小的沿着山脚走了一小段路,找了条小路走了进去。一路之上遇到好几拨人,都是来送考生兼踏青的家属。有的还拖家带口地十来口子人,带着食盒毡毯什么的,一副出来野炊的架势。
高媛怕两个孩子体力不足,在一条山溪边住了脚,让两个孩子休息,自己也顺便收些水进空间。十亩地的空间不是一般的耗水耗肥,她都花了好几个月了,这才让刚开辟出来的那几亩地堪堪能用。
有了这四四方方的十亩地,她还重新对空间进行了规划。农田、果林、鸡舍、兔栏、花圃、杂物等都有专门的地盘,还专门在边缘准备了半亩地左右的地方准备挖个池塘,到时候好储备水源。
她还雄心勃勃地准备在空间弄几间小木屋呢,只是可惜眼下没能力,只好暂时安置几样家具,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
范诚旭兄弟俩刚开始的时候还念叨夏竹,随着时间的推移,夏竹始终未回来,慢慢地也就不再提了。范诚阳年纪小忘性大,很快就把夏竹这个人物抛之脑后,甚至把高媛当成了自己的亲娘。高媛对他也好,不管到哪里都带着他。在范诚旭这个当兄长的眼中,甚至比自己亲娘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多些。
高媛带着俩孩子在山里盘桓了大半天,看着时辰回到了山脚下,等了不到两刻钟,就看到山上陆陆续续地下来了人。个个灰头土脸的,想来这回考试的题目极难。
范诚阳不断地问:“叔父和大哥怎么还不出来?”
范诚旭逢问必答:“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
“就是马上。”
“为何不是马下?”
“……”
高媛笑:“旭哥儿小心些,他最近一堆的问题。”
范诚旭苦笑:“他跟娘也是如此吗?”
高媛还没来得及回答,范诚阳就道:“二哥真笨,娘就什么都知道。”
范诚旭哭笑不得:“那你跟我说说,为何是马上不是马下?”
范诚阳哪里知道,伸出小手去抓高媛的手:“娘——”
高媛笑眯眯地道:“因为骑着马比牵着马走得快啊。”
范诚阳点头:“就是。”
范诚旭更加无语,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偷笑,觉得这一家子甚是有趣。
得到答案的范诚阳很满足,消停了一会儿,见自家人还没出来,又想起来一个问题:“娘,为何叔父和大哥要去考书院?”
高媛答道:“想去书院读书的人很多,书院放不下那么多人,就要考试,通过考试的人才能去书院读书。”
范诚阳只要有人回答他就行,至于话题歪没歪毫不在意:“那没通过考试的呢?”
“还可以考别的书院啊。”
“那要还考不上呢?”
“那就明年接着考。”
“要是老也考不上呢?”
高媛见经过的一位二十多岁的人脸色更黑了些,知道被人家无意中听了去戳了心窝子,急忙道:“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又不是只有一条考书院的路可以走。只要想读书,在哪里不能读?照样能中秀才中举人,咱们大夏朝这么大,可不是只有咱们晋中才有书院的。”
范诚阳终于被她带往了一个新的话题走向:“大夏朝有多大?”
高媛诚实地回答:“这个娘也不知,须问你叔父。”
“不能问大哥吗?”
“大哥也行。”
范诚旭在一旁为义母担忧,阳哥儿怎么这么多问题,义母居然也不嫌烦,还温声细语地一个一个回答下去。他踮起脚来看向山路,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叔父和大哥下山了。”快步走过去迎接。
范诚阳急得在后面跳脚:“等等我,二哥等等我。”
高媛只好带着他也迎了上去,一家子高高兴兴地上车回家。
跟所有考生家长一样,高媛很关心考试的结果,等车上了路,就忍不住问:“今年的题很难吗?”
柴文道微笑:“比我想的容易些,嫂娘放心。”
高媛欢喜地道:“那就好。我看那山路也不怎么陡峭,就是不知道远不远?爬山可累?”
“不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柴文道答道:“书院里还有住宿之处,若是家远,还可以申请住宿的。”
高媛算了算时间:“咱们家到这里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的路,不远。”
柴伐北笑:“娘,那是坐车,要是走路可不止半个时辰。”刚才叔侄俩下山路上就已经交流过了,考试题目对于别人来说算难的,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却不算什么。如无意外,两人入学毫无问题。书院早有定规,每旬放假一日。他们完全可以住在书院,放假的时候回家便是。
高媛对于孩子上学、家长接送这件事情接受起来毫无压力,上辈子多少孩子上下学不是家长接送啊?有的孩子上了高中还有家长接送呢。自家这俩大的虚岁十一,小的虚岁才九岁,都是上小学的年龄,自然是要家长接送的。
“咱家有马车,自然是要坐车的。难道有马车不用,非要走着?”高媛不以为意地道。
嫂娘(娘)居然是打着每天接送他们的主意吗?两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完全出离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柴伐北小心翼翼地问:“娘,那以后我和叔父上学,坐自家马车?谁赶车啊?”
高媛理所应当地道;“自然是我,若是时辰早,你们还可以在车上睡会儿。”
她这是完全照搬上辈子的经验,自己的很多同学就是这么干的。觉不够睡,就在车上睡一会儿。她还曾经有一个富二代同学,家长为此特意买辆商务车改造了呢。若不是当年的国人还没有房车的概念,没准儿就不是商务车了。
范诚阳听懂了,立刻表示自己也可以送叔父和大哥上学。
大家大笑,见范诚阳有些不高兴了,急忙收住了笑,到底把他哄开心了才罢。
三日后就是放榜的时候,榜单就贴在书院山脚下的布告栏里,柴文道和柴伐北果然榜上有名。只是青山书院居然颇有意思,并没有像科举榜单那样给考生排个名次,而是只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班,每个班的学生都是按照姓氏笔画的顺序排列的。
高媛见自家俩孩子都在甲班,心里更欢喜,在一个班好,接送都方便许多。
结果柴文道和柴伐北和新鲜出炉的同窗们一起被先生领上山之后,就再也没下来,高媛跟着别人一起办了孩子入学的手续,交了费用,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不由奇怪地问书桌后的人:“先生,我看别人家孩儿都下山来了,怎地我家孩儿不下山呢?”
那位先生见怪不怪:“你家孩儿可是在甲班?”
高媛点头:“正是,两个孩儿都在甲班。”
那位先生不由好好地看了高媛一眼,赞道:“你家倒是好造化,有两个好孩儿。好叫这位大嫂得知,甲班的学子都是要住宿的。刚才交费的时候,你不是已经交了吗?”
高媛愣了愣,人家说要交多少银子,她就给了多少银子,根本没多问啊。
那位先生好心地继续道:“甲班的学子都是成绩最好的,为免耽误学业,向来都是住宿,由学识最为渊博的先生教授,就连夜间也是可以向先生求教的。你还是赶紧回去收拾孩子的行李为好,也不必多拿,书院有统一的学子服,只不过准备两身里衣就是了。其余文房四宝等一概物事书院里都是有的,很不必多拿,免得还要拎回去麻烦。每月初一、十一、廿一可回家一日,你只管提前一日的申初时分来接便是。”
高媛这才知道,敢情柴文道和柴伐北上的还是重点班,是书院着重培养的那一拨。这真是个好消息,她便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收拾了几身衣服,又不放心地放了些纸笔,还塞了一个装着散碎银子和铜钱的荷包。出门之前,又打开包袱,往里摆了几个苹果和一捧大枣。
范诚旭和范诚阳见她进进出出地忙碌,也兴致勃勃地在一旁乱出主意。范诚旭想着要不要再放几块墨锭,范诚阳则喊着要放几块点心。
高媛重新赶到青山脚下,见那位好心的先生居然还在,不由对人家千恩万谢一番,家长却是不能上山的,只把包袱交给那位先生,由人家转交便是。
那位先生很知礼,并不打开包袱检查。他做这个差事是做老了的,太了解家长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高媛这还是少的,还有的人家,恨不能挑着几个大箱子上去。呃,后面来的这户可不就是?
几个健仆或挑或抗,大大小小的箱子篮子很快便摆了一地。领头的穿着长袍,上前行礼:“先生请了,小可受主家之命,来给小主子送东西来了。东西甚多,可能让我家下人上山?也免得累了书院里的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