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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出行
    夜已深,但王府却依旧热闹,沐浴完毕的萧青烟正坐在窗前,等着羽香为她绞干头发。
    却听羽香道,“娘子,咱们当真不等王爷吗?万一……”
    王爷待萧青烟如何羽香一直看在眼中,她相信王爷待她是真心的,今日虽然王妃入府,但王爷定会来看她。
    可萧青烟却不这么认为,就算李淮来了,她也不愿意见他。
    她已经栽在姓李的男人手中一次,不想再栽一次。
    她道,“快些绞干吧,我累了。”
    良夕给她备了些吃食,“娘子,你一日都未吃东西了,不如吃些东西再休息吧。”
    萧青烟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没有胃口。
    自从知道自己要嫁给李淮之后,她便没了胃口。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愤怒?怨恨?难过?心酸?
    她不知道。
    羽香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便将她头发绞干了,她豁然起身往床榻走去,一袭月白色睡袍俨然拖在地上。
    等到睡下后,她道,“熄灯。”
    羽香不敢打扰她,便吹熄了蜡烛拉着良夕出去了。
    只因王府同时娶了一位王妃两位侧妃,宴请的是两家人,王府宴厅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戌时都没有结束的意思。
    守在门前的羽香看了看天色,向良夕道,“良夕,你先回去吧,娘子这里我守着。”
    良夕早就困了,但一想到自家娘子头一回在陌生的院子里过夜,依旧打起了精神,道,“不,我不困。”
    羽香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往婢院方向推,“你先去休息吧,娘子这里需要轮守,后半夜你再来。”
    良夕想了想,终究点了点头。
    待到良夕走后,屋侧角落走出了一个黑影,他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
    羽香扭过身,微微抬眸,“你怎么来了?是王爷让你来的吗?”
    “王爷怕墨妃饿着,特地让我去西市最好的酒楼买了些吃的。”
    阮齐将食盒递给她,“王爷说,他晚些会到,让墨妃等他。”
    羽香拒接食盒,“我们娘子已经睡下了,娘子说,今夜王爷应该好好待在王妃处。”
    阮齐却将食盒硬塞在她手里,“王爷爱上哪儿上哪儿,我们做下属的只遵从主子的命令便可。”
    说完他一个闪身,消失在黑夜中。
    羽香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食盒,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她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良久,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阮齐说得不错,他离开没多久,燕王便来了,他虽然一身酒气,但看着丝毫没有醉意。
    他见羽香一个人拿着食盒守在一间漆黑的房门前,眉头微蹙,“你家娘子睡了?”
    羽香行了一个礼,“娘子说今日她实在累得很,便不等王爷了。”
    李淮看了一眼食盒,“她吃了吗?”
    羽香再道,“娘子今日一整日都未曾用膳,婢子们劝了也没用。”
    李淮再次凝眉,正欲推门而入,却被羽香止住,“王爷,娘子说……”
    “你下去。”
    羽香眸底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同他福了福身,“那婢子下去了。”
    她正欲转身,又被李淮叫住,“慢着。”
    羽香回过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就在此地守着,任何人都不准进。”
    羽香嘴角微微一扬,“喏。”
    卧房的门被缓缓拉开,李淮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房间里的灯全都被掐灭了,他只能靠着从窗缝里透出的一丝月光寻找他的心上人。
    终于,他看见了一位宛若谪仙般的女子,正被一片浅浅的棉被盖着,静静地睡着。
    他不由得宠溺一笑,外头这么热闹,她竟还睡得着。
    他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掐了掐她那如水一般的脸蛋,“醒醒。”
    萧青烟正在睡梦中,突然感到有人在掐她,她蹙了蹙眉,将那人的手拍开,继续睡。
    李淮又笑了一声,这回他不再温柔,只在她耳边吹了一丝热气,威胁道,“你若再不醒,我就亲你了。”
    果不其然,萧青烟一个激灵,迅速睁开了眼睛。
    谁想正对上了李淮那张红扑扑的脸。
    “你怎么来了?”萧青烟质问他。
    李淮撇了撇嘴,“我不能来吗?”
    今夜是他的大婚之夜,她是他的侧妃,这里是他侧妃的屋子,他不能来吗?
    萧青烟蹙眉,“今日是王爷与王妃的大婚之夜,王爷理应去王妃院子。”
    “阿因。”李淮止住她,眼中竟有些委屈,“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萧青烟眸光一滞,当她从望星楼坠落后醒来时,迷迷糊糊中也听到有人喊她阿因,她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
    因为“阿因”这个名字,是老皇帝给她起的小名。
    除了老皇帝,还有当年她宫殿里的几个嬷嬷侍婢,谁都不知道。
    “你叫我什么?”
    “唤你阿因啊!”李淮道,“你难道不是阿因吗?”
    “你为何……”她还未说完,便有一件衣裳直接笼了过来。
    李淮道,“快将衣裳穿好,我带你出去。”
    “李淮,你要作甚?”萧青烟将衣裳扯了下来,下一刻,房内便多了一人。
    羽香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娘子,王爷唤我来给您更衣。”
    她微微凝神,却见李淮已然站在屏风外。
    “李淮,你到底要作甚?”萧青烟边被穿着衣服边问。
    羽香动作很快,不过几息便给她换好了简装,她刚给萧青烟系上最后的锁扣,便见李淮一袭月白色衣袍站在她面前。
    屋内依旧未掌灯,只凭着月光,便能瞧出李淮那挺拔无双的身姿。
    却见他身形一闪,站在床榻旁的萧青烟立刻被他拦腰抱起,单足点地,瞬间从窗口飞了出去。
    耳旁有风呼啸而过,萧青烟被他牢牢护在怀里,她几乎能听到他正乱着频的心跳。
    东京城入夜之后,各个坊市的门便会关闭,但坊市之内却不会宵禁。
    李淮带着萧青烟穿过好几处坊市,最终在玉熙坊中落了脚。
    面前是一处灯火通明的小巷,巷两旁摆放着好些小摊子,几乎每个摊子卖的都是些小食。
    李淮拉着她去了一处卖馄饨的摊位,“这里是玉熙坊,西连西市,东连平康坊,北连莫平坊,南面便是玉河。”
    他问老板要了两碗馄饨,寻了两个座位坐了下来,“入夜之后,东京城所有坊门都会关闭,但只有玉熙坊的坊门会开一半。”
    他为她解释,“玉熙坊内居住的都是些在平康坊与西市等地做奴仆小工的人,那些人大多夜归,所以,这条巷子里便会为那些晚归之人支起一些小食摊位。”
    萧青烟坐在他身侧,依旧紧蹙眉头,“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听闻你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一下子吃那些油腻的东西恐会肠胃不适,所以馄饨恰好。”
    他说完,老板便端来了两碗撒着葱花热气腾腾的馄饨。
    李淮将其中一碗推到她面前,再给她拿了一只勺子,眸子仿佛带着光,“快尝尝。”
    萧青烟原本不想吃的,但闻到这葱花的香味,不由得勾起了她的馋虫。
    她将信将疑地拿起勺子吃了一小口。
    鲜滑地汤汁顺着舌根入腹,整个身子都因此温热了起来。
    馄饨中带着的一丝肉的香味,被如豆腐般的面皮裹着,只轻轻一抿,便已经在口腔中碎了个彻底。
    还不错。
    萧青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很快,那一碗馄饨便被她吃完了。
    李淮很满意地看着她吃完,将自己面前的那一碗推给她。
    “你不吃吗?”萧青烟问。
    李淮宠溺一笑,“我想看你吃。”
    兴许是因为一日没吃东西,方才馄饨一下肚,更是勾起了她的食欲,既然他不吃,那她便不客气了。
    良久,她将第二碗馄饨吃到了肚子里。
    “还要吗?”李淮问。
    萧青烟摇头,“不了。”
    她好歹是个贵女,此刻又是面前此人的侧妃,所有吃食用度都要有度。
    李淮放下银两,将她拉了起来, “走。”
    “去哪儿?”
    “消消食。”李淮微微一笑。
    萧青烟总觉着今日的李淮与往日的燕王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她却有些说不上来。
    她突然拉住他,“李淮,我有事要问你。”
    “一会儿再说。”李淮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们先走走。”
    李淮的力气有些大,萧青烟根本抽不出来,于是只好任由他这么牵着。
    “李淮,你要带我去哪儿?”
    “很快便到了。”李淮牵着她,走过了几条暗巷,再通过了几条街道,终于在一片柳树下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柳堤,这条河堤每每入夜便会漆黑无比,所以夜路之人坠入玉河之事也频频发生。
    而此时,河堤之上却亮如白昼,每一棵柳树之下都掌着一盏红灯,乍一眼看去,仿佛是一条长长的灯笼蛇。
    因是有了亮光,玉河之美亦是尽在也眼前。
    萧青烟微微蹙眉,“你弄的?”
    李淮挑了挑眉,“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自然要普天同庆才是。”
    “李淮。”萧青烟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李淮亦是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这红灯笼的缘故,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也变得红红的,好半晌,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萧青烟本想挣脱,却被他牢牢箍住,他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竟是带着哭腔。
    “阿因,我终于娶到你了。”
    “你可知当我知晓你被李俊当做祭品在君宝山祭祀时,我的心有多痛?”
    “我好想立刻从南疆赶回来阻止这一切!可当我赶回来时,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阿因,我好想你啊!”
    “我做梦都在想你,想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又有没有欺负他们……”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又语无伦次的,竟令萧青烟有些不知所措,她推了推他,“李淮,你勒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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