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没有她阻拦了,为什么不告诉秦无相?
秦无相看着穆晴。
她状态似乎很好,但这仍然无法让他的担忧减轻丝毫。
他说道:
“师妹,你若是继续待在这里,后果只会是灰飞烟灭。你想出去吗,我可以……”
我可以劫仙牢。
穆晴打断了他的话:“先不说这个。”
“三师兄,有件事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将事情告知于你。”
穆晴问道,
“师兄,你想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吗?”
秦无相怔了一下。
“我的……身世?”
穆晴缓缓地说道:
“在这个世上,存在着一个人,他视你如明珠,爱你无私。三师兄,你想知道这个人吗?你想要回到他身边去吗?”
秦无相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自幼因为血统,遭人奚落和白眼,自卑至极,总觉得自己是低贱的尘泥。
他年幼时还会去想,长大一些后就不敢想——这世上是否有人,能将他视为无上的珍宝,不求回报地爱他。
“师妹,我……”
他鼻尖有些酸涩,声音也有些哑。
他在这时又想起,穆晴刚刚说,她将此事放在心里翻来覆去地考虑和纠结,要不要告诉他。
他的身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让师妹很为难的问题。
“师妹希望我知道吗?”
他固然盼望亲人,可对现在的他来说,他的师妹,比那未曾蒙面的亲人重要的多。
当然不希望。
但她没有资格替秦无相做决定。
……
秦无相几乎是恍惚着听完。
他满脑子身世,连自己是怎么走出仙牢的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回到后山的思过崖了。
“秦无相?”
江连瞧着他状态不太对,
“你怎么了?”
“我……”
秦无相看着江连,脑子里又闪过穆晴的话。
——“北海的江家是你母亲的娘家,算起来,江连和你也算有亲缘关系,就是差着辈分,不知道怎么称呼。”
——“你父亲是北海的至尊,妖皇厉无月。”
——“妖皇只有你一个独子,你如果回去,就是北海妖族的储君。”
——“山海仙阁虽大,却无法给你你需要的。而北海妖族,你之所需所求,应有尽有,就算没有,他们也会全力为你去寻。”
秦无相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这样惊人。
他虽然在穆晴开始说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缓不过来。
他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
秦无相几近宕机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丝灵光,他努力抓住,看着江连,开口道:
“江兄,如果妖皇出面,能救下我师妹吗?”
江连:“你怎么知道?”
江连一阵错愕,随即才反应过来:
“穆晴告诉你了?”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
穆晴是疯了吗?
还是说,她告诉秦无相身世,是为了让妖皇出面救她?不,不对,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要是不愿乖乖就范,当时在石北村时,她早就接受魔君祌琰的庇护,不会回到这山海仙阁了。
※
三天后。
祁元白从山海秘境返回了问剑峰。
他心事重重地从飞剑上跳下,一落地,就被杵在问剑峰大殿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冷峻的白衣剑修抱着一柄通体碧翠的剑,倚在殿门前的柱上,一双凤眸眨也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师兄?”
祁元白看清楚这人是殊识舟,才松了一口气。
殊识舟问:“怎么样了?”
这话问的没头也没尾巴。
可祁元白伶俐,又当了这么多年师弟,很轻松地就明白过来殊识舟在问什么。
“我去了东海秘境找师父,等了三天。”
祁元白摇了摇头,一副丧气模样。
他想了想,又说道:
“……还有,小师叔也去了。”
祁元白不知道丰天澜为何而去。
他就一边等着,一边在旁瞅着,山海仙阁蓝衣飘飘的阁主,在秘境前如同雕像一样,静静地站了三日。
三日后秦淮仍无回音,丰天澜便离开了海岛,回了仙阁。
祁元白又等了一会儿,也回来了。
殊识舟轻轻皱了下眉。
祁元白道:“大师兄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殊识舟天生剑骨,满心是剑。入道后成了秦淮的弟子,修问心剑,无情道,是以整个人都感情淡薄,冷冰冰的,不好相处。
但祁元白知道,大师兄不是那样无情。
这个冷冰冰的剑修情绪不外露,却悄悄地为师弟师妹做过一些事,比如威慑过欺负三师弟的弟子,帮穆晴摘过池塘里的莲蓬……
殊识舟抱着剑,就往问剑峰外走。
“师兄,你要去做什么?”
祁元白赶紧在后面追上。
※
穆晴在仙牢里吃着用糖腌过的梅子。
自从她给仙牢里的弟子们指导过修行,待遇就变得极好,不止有梅子,还有一些糕点。
反正能带进来的馋嘴小食,那些弟子们都给带进来了。
“穆师姐,梦如昔师妹来看你了。”
穆晴挑了挑眉。
她没了继续吃梅子的兴致。
一名身穿浅蓝衣衫的女修提着食盒,身姿婀娜,缓缓地走进昏暗的仙牢里。
这女修正是阁主丰天澜唯一的徒弟,山海仙阁已经内定的下一任阁主——
——梦如昔。
穆晴在心里补充道:
就是那个为了获取功绩,好和魔君祌琰争夺地位权力,才用了秘法隐藏一身魔功和自身种族,混进正道试图搞垮山海仙阁的圣女。
梦如昔道:“穆师姐。”
穆晴:“……”
这一声师姐真够膈应的。
穆晴招呼道:
“师妹,吃梅子吗?”
梦如昔:“……”
都快要魂飞魄散了,还有心情搁这儿吃糖渍梅子呢?这人也太淡定了吧?
梦如昔问道:“师姐你不急吗?”
“急什么?”
穆晴抬了抬眼皮,脸上的神态已从懒散换作清明,看着梦如昔道,
“师妹你这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