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此刻李福全就该请罪了,毕竟武帝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深深的不满,可是李福全也在赌一把您爱吗?
武帝握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了暴虐与阴冷,可是最终这些糟糕的情绪还是化为了无奈与一声长长的叹息,爱。
有多爱?李福全步步紧逼。他虽是下属,可也是看着武帝和小殿下从开始到现在的见证者,他不愿这两个人互相伤害。
我爱他,胜过我命。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愿多给小殿下一些信任?
自由武帝看向了李福全,脸上的神情微微迷茫。
李福全道:陛下既然为了小殿下连命都可以舍弃,那为什么不能再多信任小殿下一些?
见武帝沉默,李福全继续说:可是小殿下做过什么,让陛下不愿信任?
不曾。
可是小殿下曾经心里有过什么人,叫陛下在意?
并无。
可是小殿下说过不喜陛下、往后要离开?
从未。
那,可是小殿下心中不悦陛下?
不是。
既然这般,陛下为何不愿多信任小殿下几分?李福全再一次反问。
武帝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朕怕,怕抓不住他。
因为武帝知道,他只是凡人,而白渺则是世间罕见的妖,这样的差距,一直都是男人心中的恐惧因为他抓不住一只世间来去自如的妖啊!
可是,小殿下已经心甘情愿在您身边了啊!
第184章 哄妻火葬场(下)
涂修霆勐然一颤,他灰沉的眼里陡然间燃起了一种绚烂的火焰。
他起身,沉声道:来人!
属下在。
瞬间,十几位黑衣的魇龙卫就跪在了武帝身后的屋顶之上。
去找,找到他。
是!
便是不需明说,众人皆知武帝要找的人是谁。
涂修霆看着十几个黑衣人瞬间消失,他背对着李福全道:你,很好。
是小殿下好。李福全倾身,陛下,奴才这就去收拾一下,准备晚上迎接小殿下回宫。
去罢。
武帝话落,也驾着轻功向宫门飞去,只有李福全站在原地遥遥望着,摇了摇头道:这次,陛下大概是懂了吧
真没想到你还有几把刷子。忽然,夜歧落在了李福全的身后。
还行,主要是看得多。身着红色宫装的李福全摆了摆手中的拂尘,脸上笑意加深。
看你也就和同我差不多年岁,懂得挺多。
也就一般。李福全伸了伸腰,率先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一边走一边道:与其在这儿问我,你倒不如赶紧准备准备,晚上陛下和小殿下怕是不回来了。
为什么?夜歧追上,他皱眉表示不能理解,你不是刚刚还说要恭迎下殿下回来?
片面之词,你觉得他们今晚会回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便做该做的事情吧,若是不信晚上便知。说着,李福全快走几步绕开了夜歧。
搞不懂作为曾经的暗卫首领,现在魇龙卫的统领,夜歧对于情情爱爱还真是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
大胤皇宫外,虽然武帝只是吩咐了十几个魇龙卫,但是他们相互传递消息,等到真正开始行动后,几乎隐藏在皇城各处的魇龙卫都出动了,他们有的是黑衣暗卫的打扮,有的是街坊青年妇女的打扮,还有的是江湖侠义之士的打扮
一时之间,倾巢而出,皆是为了在这世间寻一银发的少年人。
白渺自己也是心里怕武帝担心,即使生着气也没有跑出太远,在郊外的林子里晃悠着时间,但到底心底憋着一口气不愿回。
此刻他重新坐在了树杈之上,手里揉吧着松鼠的尾巴,嘴里嘟囔道:真是,我说别来找我就真的不来了?平时怎么不见这么听话,一到这种时候就听话,真是榆木脑袋!
说着,白渺觉得不解气,便抬手用妖力缠着落下的枯叶放在手里使劲儿捏碎,又洋洋洒洒的扔了出去,臭男人,说什么只宠我一个,还不是惹我生气!一天天一点儿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到头来变成我一个人絮絮叨叨,管这管那
说什么听我的,哼,整日整日都是那副样子,就好像我欠了他钱一般!明明、明明就是他的问题!
白渺气哼哼的,他甩着手中的枯叶碎片,任由那些惨败的碎片被秋风吹走,涂修霆就是大坏蛋!世界无敌的大坏蛋!讨厌死了!我以后再也
再也什么?
忽然熟悉的男声在树下响起,纵然是隔着层层叠叠的枝干,这声音依然如同远方的铜钟,只需要一下便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白渺的耳朵里,那声线中自带的贵气,是任何人也无法模仿出来的魅力。
白渺哑巴了,他屏着气一言不发,将自己重新埋在了树枝之中,甚至还用小松鼠毛茸茸的大尾巴遮住了自己的脸。
他默默念叨:你没看见我!你没听见我!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此刻站在树下的武帝则是轻轻一笑,这几日在独自在大胤皇宫中的沉郁与愤怒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那些低沉的情绪随着他听到了少年的嘟囔,在顷刻间便不值一提,似乎这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比不上武帝眼里的白渺。
再也什么?男人再次问道。
树上的少年还是沉默着。
于是武帝决定主动出击,就像是李福全说的他的渺渺从来都没有说过会离开他,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真的在去多信任少年一些呢?
武帝缓缓走到了树下,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枯叶,他撩开衣摆盘腿坐下,后背靠在了粗壮的树干之上,沉声道:渺渺,这一次虽然是你有错在先,但是朕也错了。
哼,瞧瞧这直男发言!白渺虽然心里吐槽着,可是却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也好奇武帝会说些什么。
朕先说说,朕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吧。武帝仰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看到了少年的衣摆,还是那日他离开时的衣裳,沾染着泥土的痕迹,武帝瞧着便觉得的心疼,只好加快了语速,那日,朕瞧见了,你想要扶醉芳庭中的花娘。
乐于助人也不行?白渺皱眉,手指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袖口。
朕不是见不得你助人,只是那时你赤着脚就冲了出去,万一脚下踩着尖锐的物件伤了自己怎么办?武帝在意的便是此事,你为了救那花娘却是不顾自己的身子,朕如何能不生气?
白渺抿唇,对于那日的记忆依然清晰。
他在树杈上换了个姿势坐下,开口道:我忘记自己没穿鞋了。
突然听到了白渺的回应,武帝几乎时狂喜的,他压抑住言语中的激动,继续道:所以朕才生气,此前朕回回叮嘱你要在无极殿中穿鞋,莫要赤脚走,也皆是因为担心你。
我知道。沉默了一会儿,白渺道:可是你呢?无极殿也被你拆了。
这下轮到武帝沉默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这确实是朕的错,是朕太冲动了。
只是冲动?白渺反问。
没听到武帝的回答,在一片安静中白渺忽然又觉得心里气恼,便直接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准备站在男人的面前对峙。
谁知在他堪堪落下的时候,却被一坚实的臂膀从半空中捞了回来,转瞬间少年被带着翻了个儿,变作了被男人掐腰环抱住的模样。
白渺佯装气势汹汹的瞪着武帝。
涂修霆忍住想要亲吻少年的冲动,反省道:
朕知道错了,朕不该那般逼迫你,也不该用内力毁了无极殿,更不该不顾自己的安危而只顾着发脾气。朕知道,你生气便是因为怕朕受伤,以后朕都不会这样了朕,不,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
当然,除此之外,朕还做错了一点朕不该不信任你。
渺渺,朕一直都怕抓不住你,你我之间的差距太大,若是往后朕白发苍苍、而你依然是少年模样,那时的我还有什么资本、能力能留得住你?朕不知道,但是朕就是害怕,所以即便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朕也很难相信,一位世间罕见的妖精竟然愿意留在朕的身边。
朕怕这只是一场梦,怕了很久很久,从和你在一起的那日便开始怕了。
于朕而言,你便是一缕握不住的风,而朕则已经是快要步入黄土之人了。
朕错了,渺渺原谅朕吧、原谅我吧!
你白渺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全部的东西都被武帝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好吗,渺渺?武帝看着白渺玉色的眸子,甚至还非常犯规的把自己的头靠在了少年的脖颈之间。
你唉!白渺深深一叹,你就是怕我走呗?
嗯。男人沉沉应声。
所以就是想拴住我一辈子呗?
嗯。
我给你栓。白渺歪头,抬手捧住了男人的脸,使劲儿把那俊美的面孔揉到变形,并再次重复道:我给你栓。
武帝静静的看着白渺,即使朕拴住了你
即使你拴住了我,若是我想走还是走的了,不是吗?白渺笑道。
武帝沉默。
可我这不是没走吗?白渺大刺刺的翻了个白眼,瞧瞧你,是个帝王,却对我这么小心眼儿,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若不是这次你惹我生气,我会跑出来?嗯?
不会。武帝自知理亏,只能摸了摸鼻尖。
哼,知道就好。白渺凑过去在武帝的侧脸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抹粉红的齿痕,道:这是给你的惩罚!记住,你的身体安危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下次做什么事情之前多想想我,否则哼,下一次可不是这么简单了!
朕知道。武帝顺从的点头,所以相应的,渺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瞧着武帝执拗的眸子,白渺就知道对方还是在意醉芳庭的事情,我也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听见了白渺的回答,武帝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却是小心翼翼问道:那,还和朕回宫吗?
回宫?无极殿修好了吗?
还没有呢
那我住哪儿?睡御花园吗?
还有宫殿的,和朕一起。
若是我偏要睡御花园呢?
那你睡朕身上,朕睡在御花园里,给你当垫子。
好吧,既然陛下这么诚恳,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渺渺,你真好。
哼,别拍马屁,我还没有彻底原谅你。
那怎样才原谅朕?
我想想的
作者闲话: 好吧,也不算火葬场,生不起气来,唉
第185章 进化(上)
那日,白渺和涂修霆确确实实没有回宫,两人就漫步在晚秋的山林之中,幕天席地的过了一整晚,看月亮数星星,他们坐在粗壮的树干上聊了很久,直到白渺忍不住困倦睡了过去,而涂修霆则是怀抱着少年,一直睁眼静待到了夜尽天明。
当山边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武帝叫醒了白渺。
看,是日出。男人抬眼,乌黑的发被金色的光染成了一片璀璨,他的鼻梁、唇角都被一点一点的笼罩在了光辉之中,明亮而热烈。
而当白渺睁眼的第一瞬间,便是瞧到了这般如同神祗的男人。
情不自禁的抬头吻了吻男人的唇角,少年看向日出,笑道:陛下,带我回家吧。
对于白渺来说,有涂修霆的地方,就是家。
*
大胤皇宫中的宫人们速度极快,在冬日来临后的第一个月里便重新修缮好了无极殿,虽然同最原来的模样还有差别,但是对于武帝和白渺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还原了。或许很多他们曾经的足迹消失在了那一次坍塌之中,可是白渺相信,往后他和武帝还会有更多、更多的痕迹,一点一点的填充满这个陌生而熟悉的无极殿。
冬日的大胤总是与寒冷相伴,白渺妖虽然不惧寒冷,但还是受了天气的影响,喜欢窝在被子里,动也不愿动弹一下,至于武帝除了宠着、纵着,似乎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不过不知是怎的,冬眠这种事情似乎也同白渺扯上了关系,自从他进入了冬日后,便每天每天困倦的厉害,即使有时候去了国师府处理卷宗,但却经常看着看着,就趴倒在桌子上沉睡了过去,中途不知道要被容素叫醒几回,可是没多久白渺还是会继续趴在桌子上沉睡。
今日,已经是入冬以来武帝第二十二次亲自来国师府接熟睡过去的白渺了。
男人站在国师府的庭院中,周遭是早已经掉尽了叶子的干枯树枝,昨夜下的白雪还绒绒的积攒了一层,被冬日的光晃得白而亮眼。
武帝怀中是一柔软暖和的洁白大氅,在细密的绒毛之间包裹着一截少年人温润的睡颜。
陛下,容素披着斗篷有些欲言又止,今日学长又睡过去了,我唤了好几次也不曾醒来,比之前更严重了。
最开始的几日,容素还常常会用冬眠来打趣儿白渺,可是这几日她却愈发的担心,自家学长总是忽然就睡了,甚至这几日怎么叫也叫不醒,完全是一副想要长眠的模样,如何能不叫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