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源世界最顶级的一部分权贵来说，世上的一切都可以买到，而轻易能买到的东西均会失去其独特性与珍贵性。
    所以他们喜欢收集一些法律上，甚至道德上不应该被收集的东西——比如穹镜人标本。
    由于单向通道原则，镜世界的生命体在穿过平行空间通道之后很快就会丧失生机。
    源世界科学家经过多年研究，依然无法解决那个问题。
    而那些研究的副产物，就是很多穹镜生命体在源世界被做成了生物标本，有植物、动物，当然也有人类。
    一开始，穹镜生物标本都被冠以科学研究的名义，至少在公开的说法里，那是正大光明的科研。
    至于研究过程中失去生命的镜世界生物，就算是为科学献身了。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源世界的贵人之间兴起了将穹镜人标本作为收藏品的风潮。
    不过这风潮只在小范围内流行，普通人可能听都没听过，因此那些人权组织也无从反对。
    最初，贵人们的收藏都来自时空科研局以科研名义制作的标本，渐渐的，他们不再满足于此。
    于是，像韩元这样的标本定制服务提供者出现了，他们在碎金城设置据点，根据客户的要求，收集并提供相应的完美藏品。
    当然，面上还是要用科学研究作为挡箭牌的，这就是那家生命探索公司成立的理由。
    最近几年，收藏家们的品味越来越挑剔，他们看上了用超凡者制作的标本，尤其是参加过踔绝的、在源世界拥有一定知名度的超凡者。
    “年轻、俊美、实力强大，如此完美的生命被定格，而且永不磨灭，将会是一件多么绝妙的艺术品啊。”买家道：“对于穹镜人来说，短暂的生命能以这种方式获得永恒，也是一种幸运呢。”
    “您说的太对了。”当时韩元笑着保证：“请放心，生命探索公司一定会完成这个委托。”
    一想起自己拍胸口承诺过的事情，韩元不自觉摸了摸额头，他停下踱步，焦虑地看向空中的通讯光屏。
    画面接通，出现在上面的是个处于谢顶边缘的中年男，他是生命探索公司碎金城分部负责人范恩斯。
    不等范恩斯开口，韩元直接道：“顾非凡被选为重塑试验体了。”
    范恩斯愕然，“实验体不是大区自己报送的吗？韩总怎么不阻拦？”
    韩元摇头，“时规局直接下令征召的，都没有通过监督联席会讨论。”
    范恩斯神情严肃起来，“我现在就联系时规局的线索提供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快去办，这一单委托非常重要。”韩元提醒，“这关系到公司的未来，完不成，我可没办法向客户交代。”
    范恩斯郑重道：“是。”
    就在生命探索公司诸人在为“顾非凡被选为重塑实验体”而头疼的时候，当事人顾非凡也在为如何说服聂征让他参加重塑试验而头疼。
    这次突如其来的征召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作为一个对源世界阴谋一无所知的穹镜原住民，受到征召的超凡者一般都很愿意去碎金城，因为大区联合会的各项待遇非常优厚，而且提升居民等级也更容易。
    何况这是强制征召，不能不去。
    如果顾非凡逃避征召，会导致时规局注意到第七区特勤司，继而影响碎金行动的开展。
    穹镜历2479年的大区联合会将于12月20日开始，虽然正式会议时间只有一天，但各大区管理人到了碎金城总会多待一段时间。
    碎金行动的具体实施时间为来年1月7日，那是w3空间通道试运行结束时间，也是碎金地下城防备最薄弱的时间。
    大区联合会给出的重塑试验体召集截止为12月31日，即碎金行动实施前七天。
    如果最后日期之前顾非凡不能应召，就等于违反大区联合会的规定，不但李成贤会受到处罚，整个碎金行动都会受影响。
    所以顾非凡的决定是接受李成贤的建议，去诺拉姆斯实验室冒一次险。
    诺拉姆斯实验室有tsam的人，这一点李成贤早就透露过。
    在那些tsam第三层原本的计划里，聂征需要在诺拉姆斯实验室接受一次信念重塑，假装被彻底洗脑之后，伺机进入碎金地下城，破坏w3通道或者经过通道穿到源世界去。
    那计划与原书太监前的剧情除了时间上有些差异，其它基本对得上。
    诺拉姆斯实验室位于地下城核心区，自己过去提前探路也好，顾非凡这么觉得。
    到时候他还可以在实验室那边制造混乱，根据李成贤所说，实验室的智脑系统与整个碎金城地下控制系统存在关联，所以实验室的混乱有可能造成整个地下城的连锁反应。
    然而聂征是宁愿将碎金行动提前也不愿意让顾非凡去尝试信念重塑的。
    顾非凡很怀疑重塑试验对他这个穿书者是否会起效，不过那点不能说出来，只能以他有特殊技巧可以豁免一切伤害为由，来保证自己没问题。
    两人争论了半天，谁也不能说服谁。
    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聂征抱臂站在窗边，没有理会，顾非凡无奈，只能过去按下通话键。
    “吃饭！”一个奶声奶气，但又元气十足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顾非凡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已经啪得挂掉了，他只能揉一下太阳穴，对聂征道：“司长，我先去吃饭了。”
    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通知。
    午餐时间到了，去吃饭天经地义，加上刚才两人争出了一□□味，顾副官在大boss面前就没那么恭顺有礼了。
    通知完毕，他径自往办公室大门走去，即将开门的瞬间，原本站窗边的司座大人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伸手覆上年轻人握在门把上的右手，聂征叹口气，有些无奈道：“我并非不相信你。”
    顾非凡垂眸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聂征的掌心很热，烫得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我知道。”他低声说：“可这件事，我应该做，也必须做，作为……穹镜人。”抬起头，他凝神看向聂征的脸，“所以你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厚重的办公室大门外，叶起正面无表情地站着，女助理戴安安则紧张地在裙摆上蹭手汗。
    今天从平议会大厦回来，司长明显心情不太好。
    聂司长何等城府的人物，能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显然是被气狠了。
    所以聂司长和顾副官进入办公室后，助理们就打定主意不过去打扰，有什么事都拦着再说。
    然而到了午餐时间，外出巡视的叶干员回来了，看到副官办公室没人，他就直冲司长办公室而去。
    戴安安赶紧上前拦住，说聂司长和顾副官在商量要事，不能进去。
    后来她觉得也许自己应该撒谎说那两人还没回来，因为叶干员根本不听劝，偏要用小拳头砸门。
    戴安安提议自己陪叶干员去餐厅，被无视。
    李思文便道：“你可以打电话进去问问。”
    戴安安不敢打这个电话，虽然司长进门之前没说不能打扰。
    不过叶干员敢，说了“吃饭”两个字，不管接电话的是谁，也不管对方有什么反应，他就挂了。
    戴安安简直无法想象里面司长接到这种电话的反应，于是紧张得手心出汗。
    等了几分钟，办公室房门终于打开，聂司长走了出来，顾副官跟在后面。
    见司长没有面露不悦，戴助理悬着的心才放下，倒是后面的顾副官不知为何，脸有点红的样子。
    难道是被司长训斥了？
    第七区特勤司一家三口终于吃上了午饭，而生命探索公司碎金城分部负责人范恩斯也搞清楚了今天的突发状况并召开了一个小范围视频会议。
    参会人员都是分部的优秀征集员，他们的任务就是不着痕迹地将被选中的标的物弄到公司实验室。
    “顾非凡很可能是六系超凡者。”范恩斯顶着一张苦瓜脸，皱眉道：“他被诺拉姆斯实验室选为重塑实验体了，事情已经得到时规局批准，没有运作的可能。”
    与会人员为四男一女，除范恩斯外，剩下四人的年纪都在三十上下，其中一个留着披肩发的男人率先开口：“这是好事，六系超凡者，毫无疑问会非常有价值。”
    “雷明顿，我们可没办法从诺拉姆斯实验室抢人。”范恩斯摇头。
    被称为雷明顿的披肩发男人无所谓道：“那就在诺拉姆斯实验室之前动手好了。”
    范恩斯：“那么做我们不就等于得罪了时规局？”
    雷明顿笑了起来，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为了得到完美的六系超凡者标本，我想我们的委托人不会介意让我们借用一些影响力的。”
    范恩斯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雷明顿的建议，“这事我要跟韩总商量一下。”
    然后他看向现场唯一的女性，“尤兰达，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几分钟后，会议结束。
    尤兰达将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小设备收入一个金属盒子，然后塞进衣柜下层。
    拿几件衣服盖在上方，确定看不出盒子的痕迹，她关好柜门，走到窗边拉开半掩的帘子，让冬日晨光洒入室内。
    由于海洋性气候的影响，碎金城的冬天并不寒冷，此刻楼下的花园里依然绿意盎然。
    花岗岩拼接的园艺小路上，正走过来一群身穿同款校服的少女。
    或许是感受到了尤兰达的目光，其中一个铂金色头发的女孩仰起脸，露出异常精致和漂亮的五官。
    尤兰达朝女孩招招手，得到女孩的微笑回应。
    真是年轻又美好的生命啊，尤兰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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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镜》第116章，距离聂征被写死还有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