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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
    于是他回道:没事,待会买点菜去贺轶鸣家做饭好了。我下厨。
    温照斐试图在不惊动贺轶鸣的情况下去拼凑另一个不为他所知的贺轶鸣。就像他小的时候偷看他妈妈的同学录,发现上面的李阿姨的留言,说希望小猪宝贝不要再哭鼻子了。还有别的女同学的评价,她们说他妈妈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穿着打扮永远赶时髦在他人的只言片语里,朱绘鹃爱哭,但特立独行,而且时髦跟他认识的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妈妈完全不一样。
    他们活在三维的世界里,不是扁平的画像,但人会为了简单把彼此压缩成二维的平面。就好像魔方需要转动才能看见另一个面,否则永远只能被动接受对方想要呈现的静止态,只是大多数人不会解魔方,也疲于去观察魔方的其他面,遑论花费时间精力将之复原。
    但假如有个魔方太特别,温照斐却愿意去试一试,即便结果未知,也许还要交付试错的成本。
    下了班打了卡后,温照斐就去找陈建凛。陈建凛给温照斐开了门,温照斐刚进贺轶鸣的家门,就看见玄关两侧嵌入式的亚克力柜子,整整齐齐摆放着温照斐不太了解的动漫人物的手办、徽章、抱枕。
    他想抬手摸一摸,却又害怕不小心弄坏,收回去试探的手。
    陈建凛朝他身后一看,惊讶道:贺轶鸣没来?我以为你俩会一起来呢。
    他等会来。温照斐说。
    他在撒谎,事实上他压根没有通知贺轶鸣,就是想背着贺轶鸣看看他的自留地。
    为了让这个谎圆上,温照斐又补充道:我待会跟他说,让他买了菜来吧。
    他觉得贺轶鸣应该不会不来。如果真的有事,那他再找别的借口跟陈建凛解释就是了。
    陈建凛双手环胸,笑着看他,顿了顿才说:他不会买菜,他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你别指望他了,自己外卖软件买菜吧。
    从玄关往里走,正对面是客厅,左手是厨房,走过客厅,依次是书房、卫生间、卧室。陈建凛跟在他后面玩手机,陪着他走来走去。
    整个房间装修以北欧风为基础,淡蓝色的配色显得非常安静。书房门是开的,可以看到里面的电竞椅和一书柜的书,乱七八糟堆在桌面上的工作志,还有一台跑步机。
    好像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看看厨房吧。温照斐为自己到处参观的行径找合理的理由,说不定待会还要买锅铲。
    陈建凛在他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和谁聊天,随口答应了声:好。
    厨房里果然干干净净,所幸还有厨具,只是没调料。温照斐查点了下东西,大致心头有数,就和陈建凛去了客厅坐着。他坐在沙发上买菜的同时,顺带给贺轶鸣发了消息,说自己打算下厨,在他家给陈建凛接风,让他晚上来吃饭。
    贺轶鸣回了个ok的表情,没了下文。
    陈建凛等他买完菜,主动带他参观贺轶鸣的家:你对贺轶鸣的照片墙感不感兴趣?
    哪有照片墙?温照斐问。
    在卧室。陈建凛贴心地替他推开门,一艘巨大的船映入眼帘,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这艘船的边框是木质的,里面却是黑色的磁力墙,可以依赖磁性固定照片。一大片拍立得照片规整地被摆放好。
    不知道为什么,温照斐手心沁出汗来,一方面他对陈建凛撒了谎,他是不速之客,谎言总让人心虚,另一方面,他对这一艘贺轶鸣的内心世界化作的船望而生畏,觉得自己即将窥探到冰山藏于海下那巨大的八分之七,秘密使人负重累累。所以他稍显犹豫,站在原地走神了片刻。
    也正在这片刻里,陈建凛推着他朝前走了两步,走到终于能看清照片内容的距离。突然温照斐心脏剧烈跳动一拍,震得他神经末梢都在发麻。
    出乎意料的是,船头摆放着的第一张照片,也是唯一一张和其他照片分开的拍立得相纸,是他午睡的时候,伏在桌子上的样子。他穿着全校统一的白衬衫,将袖子挽至胳膊肘,头埋在臂弯间,身侧是玻璃窗,没被严丝合缝拉上的窗帘漏进的一隙光,就那样垂直地砸在他脸上,区分昏暗的教室和他的座位唯一能使他确认那是他自己的是放在桌边的金丝眼镜框,还有他的保温杯。
    根据拍摄角度,温照斐推断是贺轶鸣站在后门外拍摄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要拍他?
    温照斐愣在当场,被陈建凛坏心眼地拍了一下肩膀:不玩连连看吗?消除一下贺轶鸣的前女友们。
    好烂的梗。温照斐忍不住吐槽。
    但但如果真的消去那些长相大同小异的前任,这整面墙的照片,就只剩下了他和贺轶鸣,还有风景。
    温照斐心尖仍保持着那种微微震颤的感觉,弦悬其上将断不断。直到直到身后有人出声喊他:温照斐。
    被吓了一跳的温照斐和搂着他的陈建凛皆转过身去,温照斐看见贺轶鸣脸上明显不悦的神情,那根绕在他心尖的弦猛地绷断了。
    他踮着脚尖看妈妈同学录被他妈发现的时候,他妈也是一样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眉眼下垂,嘴角紧绷
    贺轶鸣其实贺轶鸣不欢迎他的不告而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搬家把手心弄伤了,然后只能鸡爪式打字法,由于生产工具遭到破坏,生产力极其低下。
    看到有朋友说会忘剧情,其实我也是如果真的觉得读得很累或者不舒服可以停一停等到完结,我希望能够是一本让人想二刷三刷更多刷然后发现许多细节的书,所以写的过程里也比较绕,确实造成了一定的阅读困难啦。
    另外就是我怎么觉得我加更写不完了越写越多了还一看还差一千海星我又要加更了luei了
    友情提醒:接下来的视角会过渡到小贺这边哦。
    第三十六章 拜托温照斐有点眼色*
    贺轶鸣说:陈建凛,你在我家里带着温照斐旅游吗?
    他是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因此并不显得是在责怪陈建凛的样子。尽管他对陈建凛把温照斐带到他卧室去这件事,本能地感到不适。
    也许是他双标。这些故事,可以给陈建凛随意观看,但温照斐不行。
    半个多小时前,陈建凛早了温照斐一步给贺轶鸣发了消息。
    陈建凛问:温照斐没带你一起回家吗?
    彼时贺轶鸣正在工作,看到消息通知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桌子上的水杯打翻
    他知道他并没有锁上房门,一个人住没必要锁房门,至于陈建凛,陈建凛早就来过他家,更没什么忌讳。
    但温照斐从来没去过他家。他那面巨大的照片墙,是他从未打算告知给温照斐的秘密。他承认,他确实极端自私,没有打算把全部的真心剖开来交给别人看,尤其是温照斐。他没有把温照斐画进他的未来里,因而更不想横生枝节。
    让温照斐知道他以前或许现在也是喜欢过他,那么,他和温照斐之间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复杂。
    暗恋一个人不需要承担责任,但是被发现了,故事就会走向他难以控制的方向。
    他不想这样。
    可等他火急火燎下班赶过来,他的秘密被陈建凛一手打翻,特意挑出来关键部分给温照斐看,生怕温照斐不明白似的。
    气血上涌的贺轶鸣揉了揉眉心,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松快些:我以为我下班过来就有饭吃了,结果你们消极怠工晚上吃什么啊?
    陈建凛看了他一眼,表情僵了一瞬,又自然而然地带着温照斐走出了房间,嘴里嘟嘟囔囔:走走走,咱们去给贺轶鸣打工做饭去。
    人类最擅长把冲突冷处理,埋进土里置若罔闻。明明贺轶鸣的生气昭然若揭,可三个人却都装得像没发生过没看见过没感知到,笑嘻嘻地把这件事翻了过去,然后坐在一起做饭吃饭。
    只是贺轶鸣全然没了心情,满脑子都是那面墙。
    那面墙
    那面墙他比谁都清楚,十六岁生日那年李女士送了他一台拍立得,自此后每一张拍出来的照片他都有留存,再后来买了房,为了所谓的仪式感,他特意要求设计师把这面墙空出来摆放照片,按时间次序一张张贴好,留存回忆。
    第一张是温照斐,他当然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贺轶鸣本以为这事就要被中国人惯用的糊弄学翻过去了,结果晚上回去的时候,温照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给自己拉上安全带,他看着贺轶鸣玩手机的脸,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没经过你同意去了你房间,对不起啊,我
    为什么还要提呢?
    烦躁感拥挤在胸腔。贺轶鸣难得打断温照斐的话:我以为你会选择不提的,温照斐。
    他叫了温照斐的大名。
    被喊大名一般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一般喊大名。温照斐侧头看向他,贺轶鸣却躲开和温照斐四目相接,盯着后视镜心不在焉地打方向盘。
    如果温照斐足够聪明的话,贺轶鸣想,温照斐应该装傻,然后闭口不谈这件事,等他第二天醒来自然而然地忘掉。
    但温照斐偏偏在这件事上犯轴。
    温照斐问他:你生气了?为什么?
    他连被人看工作日志都会生气,更遑论被人看日记。他想说拜托,拜托温照斐有点眼色,不要总是上赶着挑他不痛快的地方。人应该有储存秘密的空间,就算结了婚,他俩连亲密关系都不算,没必要做连体婴。
    可他只是语气很平淡地解释:下回去我家跟我打声招呼。
    那为什么陈建凛可以不打招呼?温照斐问。他语气也很平淡,其实没有抬杠的意思,仿佛就是想问为什么。
    贺轶鸣沉默了。
    这要怎么回答呢?说他妈的你心里有没有点数啊温照斐,你和陈建凛是怎么能类比到一块去的?
    咱俩这么多年住对门你也没去过我房间。贺轶鸣说。
    但你去过我房间。温照斐的大眼睛此刻愈发显出不解,每个都去过。
    好吧。贺轶鸣不想和温照斐闹太僵,故而生硬地把话题转开,我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工作不太顺利。
    他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其实他也不太习惯说谎,宁肯不高明地转移话题,或者沉默。今天确实过得不太顺利,他们工作组全是新人班底,今天,他的上级找他要了个人,还是点名道姓要的,是上回那个说自己有房贷要还的同事。说是借个人帮忙,但彼此都心知肚明,是不会再回来了的意思。
    最后领导还安慰他说,等这批实习生实习期结束,再给他安排一个好的苗子进来补缺。
    人往高处走,他们工作组目前在项目外围没多少奖金,有渠道可以去别的小组自然是更好的选择,算不上谁背叛谁。贺轶鸣当然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他不能更有本事一点,往上爬一点?
    又或者干脆就不要有本事,一辈子碌碌无为地做螺丝钉,不必担责,不会内疚,更不会想不开。
    以温照斐的直球程度,贺轶鸣本以为温照斐会如他所愿多问两嘴,然而这个时候温照斐倒闭嘴了。可能是心情不好这四个大字拦住了温照斐,总之,该温照斐问的时候,他却又遵循沉默是金的法则。
    贺轶鸣才想起来其实每次都是这样,说每次可能有些夸张,但他和温照斐总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差不多也是因为这个。不过往好处想,温照斐本来也不需要了解他的心情,说实话,如果不是最近温照斐主动开口,他并不想要了解温照斐的过往。
    这样一想他心态又平衡了。
    回到家没多久,陈建凛就给他打电话道歉,陈建凛低声下气地跟贺轶鸣说:哎,意外,纯粹意外,你门没关,我就打算带温照斐进去看看,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没有下次了,这次是我疏忽,忘记了你和温照斐不对付。
    贺哥。陈建凛说,真不赖温照斐,赖我,我回头请你吃饭。
    贺轶鸣怀疑陈建凛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陈建凛会做人得很,两边都不得罪。这番话真实性有待商榷,毕竟他也不会让陈建凛请他吃饭。
    唯一真实的,是陈建凛也不知道他会因为温照斐看见了那堵墙而生气。
    几年前陈建凛刚来s市找他玩和他睡一张床的时候,就见过那个巨大的相框了,陈建凛没问什么,贺轶鸣也不主动提,怎么理解都是陈建凛的事,与他无关。
    所以恐怕陈建凛也以为温照斐可以看那堵墙。
    我没生气。贺轶鸣单方面理解了陈建凛的动机,并不打算责怪他,于是拿糊弄温照斐的话来糊弄陈建凛,我工作上出了点问题,今天心情不好。
    可惜敷衍失败,陈建凛说:哦我把房门给你带上了,钥匙放在玄关抽屉里,你回家的时候自己开门吧。
    贺轶鸣不知道说什么,自暴自弃:行了,别看笑话了大哥,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他甚至怀疑从婚礼开始陈建凛就在看他的笑话了。他就是在陈建凛面前跳下水的,陈建凛当时估计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贺轶鸣一回头,温照斐正在厨房里倒水喝。他不由自主地跑过去站在温照斐身后,温照斐转身看见他,略感惊讶地问:你也要喝水吗?
    对方下意识地想找个杯子给他倒水,然而却被拦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本来也不渴,说:让我蹭一口就行。自作主张地握着温照斐的手,借对方的杯子喝了两口,才想起来对方有洁癖,但好像温照斐也没生气。
    温照斐只是再续了点水,倚在流理台上慢慢地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然后说:早点睡吧,你看上去好累。
    他抬手抚平贺轶鸣眉心:你还想喝水吗?
    贺轶鸣应答如流:不想我睡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今天一天都很莫名其妙。
    第三十七章 你后悔了?
    睡不着就去为难别人,至少不要为难自己。贺轶鸣难得失眠,半夜又去骚扰陈建凛,反正陈建凛不上班。
    他电话拨过去,等了好一会儿。陈建凛接得心不甘情不愿:贺轶鸣你个神经病,这个点打电话如果没事我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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