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兵科给事中章正宸见机会已到,躬身奏道:“听说李贼是从四川来的。”
兵部尚书陈新甲立在一旁,赶快纠正说:“贼从陕西来,非从四川来,非从四川来。”
崇祯不再理会,想着张献忠在开县境内战败官军的事已有塘报,此时可能已到川东一带,便望着陈新甲问道:“张献忠现在何地?”
陈新甲跪下说:“自从官军猛如虎一军在开县黄陵城受挫之后,尚无新的塘报。”
崇祯怒形于色,又问道:“献贼在达州、开县之间,万一逃出,岂不夔、巫震动?夔州可有重兵防守?”
“万元吉可能现在夔州。”陈新甲不确定地回答道。
“可能?”崇祯怒声道:“杨嗣昌远在重庆,万元吉奉督师之命追剿献贼。开县败后,他到底到了何地?如何部署追堵?如何将献贼逼入荆楚大地?你都知道么?”
陈新甲心中惶恐,战栗着说道:“万元吉尚无续报到部,臣实不知。”
崇祯严厉地望着陈新甲,说道:“卿负责兵部调遣,赏罚要严,须为朕执法,不得模棱两可。此后如姑息误事,皆卿之罪!”
陈新甲急忙叩头说道:“臣身为本兵,没能尽职尽责,致使洛阳失陷,亲藩遇害,实在罪该万死。今后自当恪遵圣谕,赏罚分明,使出征在外的将士不敢视国法如儿戏。荆川局势尚未大坏;亡羊补牢未为迟也。恳请陛下宽心等待,不要过度担忧。”
崇祯命他起身,又翻了翻几上放的几封奏疏,很不满意地摇摇头,说道:“闯贼从洛阳往汝州南去,李仙风却领兵往黄河北来,明是规避,害怕与贼作战。就拿高名衡说,先报福王尚在,后报遇害,两报矛盾,也太混乱了!”
随即向阁臣们问道:“你们仔细说说,在河南府境内还有何王被害?”
张缙彦走出班来,跪下奏道:“正月初三日贼破永宁,内有万安王被杀。他是伊王一支的郡王。”见皇上不再追问,他接着说:“洛阳失陷,凡王府宫眷,内外官绅士民,被抢劫一空。遗留下来的人却没了活路,死者也没有安葬,伤者不能得到治疗。皇上已发往河南赈济银三万两,可否先调用三五千两,专济洛阳,收拾余烬,以救燃眉之急?”
李自成破永宁是崇祯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张缙彦所说的是传闻之误。大概正月初三是杀万安王的日子。
崇祯道:“河南到处饥荒,别处也都是要紧。朕再催促一下,即着钦遣官带去。”
召见已毕,诸臣重新叩头,鱼贯退出,到东角门立了片刻,见皇上不再叫回,才放下心,走出宫去。
从这次召对以后,朝中就开始纷纷议论,攻击陈新甲和杨嗣昌。有些人说,李自成是张献忠手下的一股,既然张献忠逃入四川,足见李自成是从四川到河南的。又有人说,李自成曾经被官军围在川东某地。突围而出,奔入河南。
人们说,陈新甲为掩盖杨嗣昌的罪责,所以说李自成是从陕西到河南的,不是来自四川。陈新甲听到那些攻击他的话,一笑置之。他是本兵,军事情况知道的较多。他曾得到报告:去年秋天,陕西兴安一带的汉南各县曾有李自成的小股人马出没打粮,后来又有一股人马从武关附近奔入河南,从来没有李自成到川东的事。崇祯的心中也清楚李自成不曾到过川东,所以以后朝臣们纷纷攻击杨嗣昌时,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提出李自成自川入豫的话。
在崇祯召见群臣的第二天,老驸马冉兴让就奉钦命率领一群官员和太监王裕民前往豫北去了。
崇祯仍是寝食不安,焦急地等待着各地消息,最使他放心不下的是关于开封的守城胜败、张献忠和罗汝才的行踪、杨嗣昌的下一步“剿贼”部署,还有辽东的危急局势,山东等地的军事和灾荒,以及……秋风军团什么时候能够接到圣旨。
愈是中原大局糜烂,崇祯愈担心张献忠由川入楚的消息。大约十天以前,他得到杨嗣昌自四川云阳来的飞奏,知道张献忠同罗汝才在开县黄陵城打败堵截的官军,将从夔州境内出川。杨嗣昌在奏疏中说他自己正在从云阳乘船东下,监军万元吉从旱路轻骑驰赴夔州,以谋遏阻“献贼”出川之路。崇祯十分害怕湖广局势也会像河南一样,不断地在心中问道:“张献忠现在哪里?献贼可曾出川?”
张献忠的确出川了。
叶天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
不过,秋风军团却是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北风呼啸,天气有些寒冷,院子中腊梅盛放,充溢着浓郁的香气。
“相公,为何你还不出兵北上?张献忠已经出了四川,若是让他进了荆州之地,到时候可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朱媺娖已经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遍这种话了,国家纷乱,烽烟四起,她心里非常的焦急。
看着身旁穿着雪白狐裘明显清瘦了许多的公主殿下,叶天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可是……”
叶天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李自成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开封,可以他如今的能力,决计不肯能攻下开封的,况且即便是他攻下了开封,守卫京师的卢象升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所带领的三万亲兵可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李自成的到来。张献忠这货的目的只有一个——襄阳!你看着吧,张献忠一定会去攻襄阳的,朝廷的军饷和军需物资基本上都在襄阳,张献忠的就是奔着那些粮饷去的,所以说,杨嗣昌是个大蠢蛋,非要孤注一掷带着大军去川堵截张献忠,这下好了,他带走了朝廷主力大军,襄阳守卫空虚形同虚设。杨嗣昌堵住了张献忠那还好说,若是没堵住……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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