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一愣,以为这话是对宁然说的。
他连忙道:“对对对,小同志,小心总是好的,你这样警惕,就很好。”
宁然抿了抿唇。
那一瞬间,她又有了那种被顾季沉看透的感觉。
这令宁然有点不舒服。
就仿佛在顾季沉面前,她什么秘密也藏不住。
宁然退后一步,捏着针的那只手又往后藏了几分。
面不改色的开口:“不知道,你们跟着我是干什么?”
从一开始,宁然就有种被人跟着的感觉。
她原以为是那个带着孩子的男人。
现在看来,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她才有的这种感觉。
而是因为顾季沉与陈奇这两个人。
她本身就对顾季沉有点顾忌,加之顾季沉浑身气势极盛,又有那个男人的因素在,她想不注意都难。
若是说多活了一辈子有什么好处,这警惕性太强,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宁然抬头看着顾季沉与陈奇二人,指间不自觉摩挲了下那根泛着寒光的银针。
顾季沉半眯着眼看宁然,眸光意味不明。
陈奇自觉解释道:“嗐,小同志,我跟我家团长倒不是跟你,是跟别人。”
宁然福至心灵道:“刚才带着小孩的……人贩子?”
“咦?”
陈奇惊讶看着宁然,“小同志,你看出来了啊?”
宁然额前划过几道黑线,“应该没人看不出来。”
陈奇与顾季沉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季沉倏地开口,嗓音低沉:“那人不是人贩子。”
宁然怔了下,有些诧异。
“不是?那他?”
顾季沉神色淡淡的,双手环抱于胸前,“一个****,抓了那小孩作人质。”
宁然猛的抬头,看向顾季沉的目光里难掩讶色。
她嘴角一抽,这人是怎么做到在她一个普通人面前说出****的话,还面不改色的?
讲真的,就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
陈奇心里一突,连忙道:“小同志,你别怕啊,我家团长开玩笑呢,说不上那么吓人,你别怕啊!”
说着,陈奇无语的看了眼顾季沉。
自家团长这是怎么了?
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说这种话?
不怕吓到小同志?
顾季沉挑眉,瞥眼宁然那只背在身后的手,没说话。
那的确是个****。
不过,他没说,在这县里,还有几个同方才那男人一样的人。
他们接的任务,是在不影响县里百姓生活的前提下,将那几个****给抓到。
本来,这种小任务,顾季沉是大可不必亲自上场,太大材小用了。
但是,奈何部队里,还有个作妖的政委。
顾季沉就索性眼不见为净,接下这任务了。
至于有没有别的原因……
顾季沉望着宁然那张故作镇定的小脸,以及那双冷静到出乎意料的眼睛,他眸色微暗,眼底掠过几分兴致。
宁然闻言,不咸不淡的哦了声。
她转身自觉让开,“那你们快过去追人吧。”
至于顾季沉说的到底是不是****,宁然倒是不怀疑,很相信他的话。
上辈子,宁然还在宁水村的时候,就偶然听说过,县里曾经出过一桩大事,导致县里上层领导换了好几拨,堪称大换血,连带着下面几个村子也受了影响,不但收到不少严禁令止的政令,村里大队包括村支书也险些被换掉。
宁然能知道这事,就是因为李支书在那时被突然调走,村里出现轩然大波,新来的支书又是个挺污眼的小人,行事作风有点那啥,在村里引起诸多不满,闹得挺大。
她就知道了。
不过,仔细算算时间,好像离那时候还挺远的。
宁然收回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个时候起,县里就埋下了隐患的种子呢?
但是,既然有军人在,宁然还是很放心的。
陈奇也是想尽快追过去,就朝宁然点点头,叫着顾季沉,往巷子深处快步离开。
顾季沉没有立即走,多看了宁然几眼。
突然道:“小姑娘家,以后晚上出来,注意安全。”
宁然微愕,抬头看向顾季沉。
那张寡淡的俊脸依旧面色沉沉的,堪称冷漠,面无表情的,宁然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只有那双幽深的黑眸,看着宁然时,眼底暗色逐渐蔓延,意味不明。
不知是不是宁然的错觉。
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下一刻,宁然脑海里就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上一辈子,她找了很久的一个人的模样。
记忆里,那个人,也有这样一双相似的眼睛,漆黑瞳孔深处满是难以企及的冷漠,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似乎从来毫无波澜。
不远处,陈奇跑出去很远,才发现自家团长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叫了一声。
“团长,快走啊!”
宁然被这声音惊醒,恍然间慌忙退后一步。
顾季沉眸光沉沉的,克制而礼貌的看着宁然。
见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慌了些,他眯了眯眼。
“回去吧,一个人危险。”
顾季沉言简意赅的说完,就转身 朝着巷子深处,大步离开。
宁然怔怔看着顾季沉离去。
他走的速度快,没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了宁然的视线内。
不知为何,当看到顾季沉的身影逐渐消失时,宁然的心脏突然缩了下,有点尖锐的疼。
好像有什么在离她远去。
就像上辈子,她亲眼见到那个人在她眼前中枪倒下时,那一刹那的心痛。
宁然下意识捂住心口,狠狠甩了甩头。
她乱想什么呢?!
她见到的顾季沉是位团长,部队高官,高高在上,虽然沉稳冷静,但眉眼间明显透出属于年轻男人的意气风发,气势惊人。
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她见到他时,已垂垂老矣如行将就木之人,颓废迟钝,行动不便,身上半分生气都没有。
这样的两个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怎么能认错?!
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毫不犹豫就捏着手里的银针扎了自己一下,迫使自己清醒。
片刻,宁然再睁开眼时,眼神清明冷静。
但是低头,目光落到手里的银针时,宁然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那这辈子,她是否有可能,提前找到她想找的那个人,完成上辈子最大的遗憾?
应该……不可能吧?
他也应该……不愿意再见到她了。
宁然嘴唇紧抿,手不自觉收紧,缓缓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