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义的到来,将许戈思绪拉回两年前的痛苦记忆。
没错,当年为了活下来,他是在皇帝面前说了些违心的话,可许家怎么可能判国呢。
那是场围追赌截的盛宴,而他是唯一还活着的猎物。他说什么做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在他们子虚乌有的捏造之下,成了他当着朝臣的面亲口承认许家判国。
他又能做什么,去跟他们对质,跟皇帝辩解,许家没有判国?
他若这样做了,根本没有机会活着出京城。
许家死得只剩他一个,纵然天下人对他误会、唾弃又如何,他心中的那盏灯始终没有熄灭,这就足够了。
薛青义站在门口,双手紧紧捏住盒子,剧烈的疼痛让他捏盒子的力道很大,指节已经泛白。
他强忍着噬骨的痛楚,回到自己的院子。
刚回院,身体倒了下去。
“先生。”阿满眼疾手快,扑过来扶住他跌落的身体,“先生,你怎么了?”
薛青义浑身冰冷,痛得脸色煞青。
阿满将他扶进房间,慌乱地找出药盒,将烟丝塞进烟斗,再抹上黑色膏状物,“先生你吸一口,吸了就不疼了。”
薛青义不停喘着粗气,拂开阿满递过来的烟杆,“你出去。”
“先生,你……”
“出去!”薛青义疼得牙齿打格。
阿满没办法,只得退出房间。
薛青义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许戈给的盒子,双手颤抖地剥开糖果纸,往嘴里塞酸枣膏,剥了一颗又一颗……
他吃了一颗又一颗,却怎么也止不住痛。
眼睛充血的他,拿起桌上的烟斗,猛地砸在地上。他给他机会了,他为什么不解释,是不敢面对曾经做过的事吗?
阿满在院子里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进房间探问。
好不容易等到阿力回来,他心急如焚道:“先生的病又犯了,却不肯吸药。”
阿力让他少安毋躁,去厨房熬回春堂开的药。
推开房门,差点一脚踩到地上的烟斗。阿力弯腰捡起来,目光随即落在桌上的酸枣膏上。
先生不吃这个很久了,是谁买回来的?
阿力拿起来剥了颗,熟悉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先生还是忍不住,去了对门。
他将盒子收拾好,藏到让人找不到的地方。
薛青义在内室睡了,但是他很浅眠,阿力的动作很轻,但还是将他惊醒。
“先生,该喝药了。”
薛青义接过药,“事情如何了?”
“秦飘雪死了。”
“做干净了吗?”
“先生放心,官府那帮人找不到咱们头上,顶多以为是敬王或胡家下的手。”
薛青义精神很差,看来是无法出门去回诊,阿力建议道:“不如以后请回春堂的大夫来家里,省得劳累了先生?”
“嗯。”
阿力又道:“咱们的人已经进了胡家酒楼,相信很快就会得到重用。”
“你盯紧些,别出了岔子。”
苏禾觉得自己衰神附体,她不想见哪个,钟大夫偏偏把她指派给哪个。
现在,要她去给薛青义施针,而且以后都要去。
这倒是省事的功夫,毕竟就住对门嘛,抬脚就过去了。
可是,马甲不能随便爆的。
可怜的她,每天都得先到外头遛一圈,变身后再回来给薛青义施针,然后回遛一圈,才能回家。
老板的话就是圣旨,苏禾苦逼地背着药箱,敲开对门。
薛青义的情况不太好,苏禾施针时问道:“先生可是有郁结?”
“嗯,遇到些不快的事。”
“人生在世,生死无常,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苏禾宽慰道:“长寿的秘密,就是每天多笑笑,对你的病情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薛青义给她笑了个。
阿满端着热茶进来,热情道:“苏大夫,今天是先生的生辰,我做了很多菜,你留下吃个饭吧。”
“不必了,家里有留饭的。”
“都这个点了,就在这里吃顿热乎的。”
见推辞不掉,苏禾笑笑道:“不知是先生的生辰,我都没备礼物过来,要不今天的诊金就免了。”
阿满是琼台人,做的饭自然是琼台风味,比较偏淡,讲究原汁原味。
吃饭时,苏禾提了几味药膳,有利于养肾的,阿满谨记于心,决定天天炖给先生喝,“苏大夫,你真是好人。”
复诊完,苏禾吹了圈冷风才进的家门,“我在隔壁吃了,你自己做点吃吧。”
许戈没胃口,干脆不吃,像个哀伤的狗子。
“小冤家,你到底怎么了?”苏禾捧起他的脸,心疼道:“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
狗子蔫蔫的,脑袋往她胸口蹭,满脸的宝宝不开心,求安慰。
苏禾撸他狗头,“哎呦呦,你这是要闹哪样?”
蹭着蹭着,许戈来了感觉,解开她的领口往里面瞅,“我想吃你。”
苏禾一脚踹开他,“哪凉快,你待哪去。”瞧把他惯的!
果然不能惯,许戈阴郁了几天,心情又莫名好了。
苏禾每天都要绕圈,这天刚绕到一半,被陆浅之半路逮到。
陆浅之满面春风,“苏先生,我长胡子了。”虽然只长了两根,但也是好的开始。
苏禾挺无语的,只要是个男人,雄性激素分泌正常,长胡子有什么稀奇的。
陆浅之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苏幕是千金难觅的神医,肯定能治愈自己的隐疾。
商人善于交际,尤其是陆浅之这种,实在太过热情。他要请她吃饭,才不管她是否愿意,强行拉到舒意楼,上的菜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以后只要你来,舒意楼免费。”
她谢谢他哦!
托陆浅之的福,苏禾吃了顿国宴。真不是盖的,水准太高了。
当然,账单也能吓的人把眼珠子掉出来。如果没有陆浅之,她根本吃不着这么好的。饭桌上,他还频频敬酒,“来,苏大夫我敬你一杯。”
苏禾最害怕这种人,口若悬河,热情到能让你怀疑人生。
她甚至觉得,陆浅之有精神分裂,他的面孔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