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前方第四排位置的徐景川心猛然一沉,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陆修文。
夏辄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道:“既是青梅竹马,朕自然愿意成人之美,为你们赐婚。只不知,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姓林,名妙,乃是平县人,现居京城。”
徐景川手一抖,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玉笏。
就连徐国公,也忍不住倒抽口气。
夏辄正欲开口答应,徐景川快步走出,俯首下跪:“陛下,此事不妥。”
夏辄眉头一皱,问他:“有何不妥?”
徐景川沉静道:“陛下难道忘了,与微臣赐婚之事?”
夏辄恍然想起什么来,“朕先前赐封的那名皇商……”
想到次处,夏辄突然站起身,对陆修文道:“婚嫁之事,朕不可妄自下旨。何况,你还需荣归故里,夸官三日,侍读一职空缺许久,亦有许多事物等待处理。倘若陆卿坚持,过些时日,再与朕开口,也是一样。”
转了身,就往偏殿方向走。
大总管忙不迭示意下方的小太监,高呼“退朝”。
百官各自松口气,开始朝新科三甲那边靠拢,拱手道贺。
直到大殿内人散的差不多了,徐景川才朝陆修文走近,深吸口气,面色凝重道:“陆侍读心中有数,在妙儿心里,你只是她的兄长,又何必多此一举。万一陛下真下旨赐婚,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的接旨?”
陆修文坦荡的看着他:“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有何不对。”
“但你明知,她心中所属意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你能故意当着我的面,与她亲昵,我为何不能故意当着你的面,向陛下提出赐婚。”
徐景川蓦地一愣,心下却又有些好笑。
陆修文侧过身,轻声:“倘若不是因为妙儿,我会很愿意与徐大人成为知己。”
“徐某,也希望能与陆侍读成为知己。”
两人对看一眼,各自迈步离开大殿。
陆修文应酬一番,再回到陆家的时候,午饭已经准备好。
林妙得知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徐景川也早已来做客。
就连柳浩言亦忙里偷闲的赶来庆贺。
在陆修文进门之前,花厅外,林妙和柳浩言正满眼敌意的盯着刚到门口的张素素,气氛几乎凝固。
石红英刚从厨房端了菜过来,瞧见这副情形,赶紧将托盘递给采莲,干笑着,上前道:“素素,你怎么也来了?”
张素素楚楚可怜的看向她,温声软语:“娘,我听闻修文哥高中,特意前来祝贺,别无他意。可妙儿姐……”
她低头看手里的礼盒,叹息一声:“我如今好歹也是三品通政使司之义女,身份不比她一个皇商差到哪里去。诚心来道贺,难道也错了?”
石红英为难的皱眉,又看向林妙:“妙儿,你看……都是为了修文,今日,就别计较了吧!”
林妙轻蔑一笑:“倒是挺会攀高枝儿,还认了三品通政使司为义父。素素,你可真是好手段,才来京城几日,生意没见好好做,人倒是结识了不少。不知,这三品通政使司,你是如何认识的,又如何愿意认你做干女儿的?”
张素素强压着心底的气恨,小声解释:“是石伯伯,看我孤苦无依,刚巧义父无子女,便让我认了亲。”
柳浩言接口:“我看,没那么简单。据我所知,通政使司与御史府,素无来往,只是认识,不至于要承各自的人情。”
石红英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巧陆修文走近,神色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让她进去坐吧!妙儿,柳公子,今日,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林妙懒得多言,转身进了屋。
其余人也各自进到偏厅落座。
菜上齐,采莲和巧燕给众人倒了酒,陆修文率先站起身,举起酒杯道:“承蒙大家关照,我才能进入集贤书院,安心读书,有今日之成就。这杯酒,我敬大家。”
众人于是端着酒杯起身,互相碰杯。
一杯酒下肚后,各自坐下,林妙问:“我听说一般殿试三甲面见陛下之后,要身着吉服,回乡夸官三日,修文哥,你是不是明日就要走?”
陆修文淡然一笑:“不过是些虚礼,我倒不怎么在意。只看我爹的意思,毕竟我已许久不见他们,还是得回家乡一趟。”
徐景川道:“趁此机会,陆兄若想要什么赏赐,还有机会跟陛下开口。”
陆修文听出他话里有话,笑了下,举起酒杯看向林妙:“妙儿,这杯,我敬你。”
林妙刚吃了一口菜,连忙嚼碎了咽下,端起酒杯道:“我酒量不好,只能少喝点。可别忘了,你酒量也一般,不能喝多了。”
陆修文点了下头,碰完杯之后,却还是一饮而尽。
徐景川紧蹙眉头,略有些担忧。
这时,张素素又举起酒杯面向陆修文:“修文哥,这杯酒我敬你。愿你仕途顺遂,大展抱负。”
陆修文客气一笑,又是一饮而尽。
这下,连石红英也有些担忧了,关切提醒:“修文,你少喝点,万一醉了,可就不好了。”
陆修文嘴上答应着,可每次敬酒,照旧一饮而尽。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结束。
酒足饭饱,各自告辞离开。
陆修文脸色绯红,独自一人坐在桌子边,心不在焉的夹菜吃。
林妙和石红英送走了徐景川他们,再回来时,他脸上的酒晕几乎要蔓延到耳根。
林妙不由皱眉:“修文哥,你今儿可是喝的够多了,再高兴也不能这样啊!要是让陆伯伯知晓了,指不定怎么责骂你。”
石红英也叹气规劝:“你这孩子也真是,酒量分明不怎样,还敢喝这么多。”
陆修文傻笑着,看着林妙:“妙儿,我困了,想睡会儿。”
“行,我扶你回房休息。”
林妙无奈的摇头,朝石红英示意,两人扶着他往房间走回。
采莲紧跟在后。
进到厢房,林妙刚扶着陆修文在床沿坐下,陆修文突然捂住嘴,一阵剧烈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