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年后  大年初一,是大路村给男方长……
大年初一,是大路村给男方长辈以及亲戚拜年的时间。一般人家都会早早起床,去村里爷爷家或者堂爷爷家这类的亲戚拜年,大多数都在家附近。
白家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村里也没什么直系亲属,倒是白应良有个堂伯伯。当初白家回到大路村的时候,为了在村里安定下来,和这个堂伯伯家走得算是比较近,白家初一都是去他家拜年。
为了不让别人家破费大多数人只大长大的孩子或者不带,免得让别人家为难。大路村孩子的压岁钱大多数都来自己的爷爷奶奶父母这,比起后世的你来我往,白长玫倒是挺喜欢这种方式的。
一大早上,白家人就起床了,昨夜里鞭炮声太大,基本上都没怎么睡好。
“刷牙洗脸的水就倒这桶里,别倒外面呀。”杜晓娟看到白长玫闭着眼睛刷牙,连忙叮嘱了一声。
这边的习俗就是大年初一的水不外泼、不扫地、不倒垃圾,寓意着财不外漏,为了讨个兆头基本上都是用桶装起来明天再倒。
白长玫提不起精神说话,只点点头,听杜晓娟的话蹲在桶边上刷牙。白二哥今天没去跑步,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积雪太厚,他和白大哥早早就起床了。
“娘,昨天晚上我被子里放了双毛线袜子,是你放的吗?”白二哥一边端着早饭一边问道。
“不是啊,我没放,是什么样的袜子呀?”杜晓娟疑惑的看着白长寿。
“不是啊,我和大哥床上都有,还以为是你给我们做的呢。”白二哥斜着眼睛关注正在刷牙的妹妹。
“不是娘做的吗?”白大哥这时也跑出来问。
白长玫在边上听着急死了,赶紧说道:“大哥二哥,除了袜子你们就没看到其他的东西吗?”
“有啊,还有某人的一封感谢信呢。”白长生说着就笑起来。
这下白长玫哪还不知道,两个人故意逗自己的罢了。
白长玫气呼呼的坐在桌子前等着吃饭,也不跟两人说话了。
白长生白长寿两个人看妹妹真的有点生气了,赶紧跑过去,拿着红包说道:“祝我们玫玫新年快乐。”
白长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最后还是白应良递过来一个红包让气氛彻底的好起来。
一家人吃了早饭,白应良就带着白二哥去拜年,前两年都带的白大哥,今年因为之前白二哥参军两年还没回了,带他去走走亲戚。
白应良拿了一盒之前在供销社买的饼干盒子,加上白大哥带回来的一瓶酒,带着白二哥就去了住在村子下边的堂伯伯家。
一路上白应良都在说当初这个堂伯伯给了白家多少帮助,村里就是这样,独木难成枝。没有亲戚的帮衬,白家在大路村安定下来很难,这也是当初为什么白家爷爷费力的回到大路村的原因,一个是落叶归根,另一个就是这里有白家的亲戚。
这个堂伯伯家算是村里过得比较好的了,他本身也是白氏的族老,虽然说现在新社会不讲究什么的宗族,但是这边大路村里还是很尊敬这位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族老。
“堂伯伯,给您拜年了!”白应良跟着堂伯伯的儿子进到后面的老爷子的房间,老爷子年纪大了,冬天就难熬,不愿意起身。
“哎呦,这是长寿吧,参军回来了,好好,给我们白家人长脸。”老爷子看到白二哥眼睛都亮起来了,拉着他的手连连说好。
白二哥和老爷子熟的很,他有记忆的时候白家爷爷已经去世了。小时候这位堂爷爷对他们好得很,有什么东西都会给他们兄弟尝尝。
“良哥,你在我家吃饭吧,我让我家小子把长生也叫过来,让他们小辈也一起玩玩。”老爷子的大儿子白应福说道。
白家爷爷还没去世的时候,两个老爷子的关系很不错,白应福和白应良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起玩的,现在两家人也时常来往,只是两家住的有点远,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忙起来的时候就时间来了。
“行,元宵节再去我家吃。”白应良也不推辞,只是这边大年初一不能把菜端到别人家,就只能邀请他们元宵节一起吃饭了。
白应福家的大儿子白长军去村上叫白大哥,本来还想叫杜晓娟她们,但是杜晓娟觉得人太多了饭也不好做,这才算了。
“好小子,县里有招工的情况赶紧回来和我们报信。”白长军一边走一边拍了拍白长生的肩膀。
“军哥,肯定的。”
现在县里工厂里招人不仅得背后有人,消息灵通也很重要,许多岗位招人只在内部有消息,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所以也没办法参加考试。
家里只剩下白长玫母女,两个人也不想弄饭吃了,就着过年剩下来的菜下了点面条吃。
“娘,爹和哥他们今天要喝酒吗?”白长玫还没见过人醉酒呢,听到今天白应良他们要去别人家吃饭喝酒,好奇的问。
“肯定的,你爹那年去你堂爷爷家不喝酒的。到时候睡一觉就行了。”杜晓娟是知道在乡下一起喝酒就等于增加感情,再说了过年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所以喝点酒也没关系。
两个人是在烤火的房间下的面条,吃完就直接把碗用水热洗了,围坐在火炉边上烤火。
今天外面的雪一件停了,雪在融化时也会更冷,所以白长玫也就围在火炉边上烤火。
白家的红薯也堆在这个房间的另一边,因为火会让这个房间变得很干燥,这样保存红薯也不会烂。
白长玫一边扒拉着火星,一边丢了个红薯进去。
“你要是想吃,可以去那边袋子里拿点花生出来烤,更香。”杜晓娟看到女儿无聊,就拿花生哄她。
“不用了,娘。”白长玫扒拉这已经熄火的火,想让它重新烧起来。
“人要实心,火要空心,放那么多柴火更加燃不了。”杜晓娟拿过火钳扒拉一下,火就起来了。
白长玫这下不敢随便乱动了,这种火炉她不怎么会烧。白家的火炉是直接用泥搭起来的,里面不容易进去空气,如果熄火了就会冒出很大的烟。
那天白家父子三人回来的比较晚,喝的醉醺醺的,好在三个人喝酒了都是睡觉,没有发酒疯,杜晓娟带着白长玫给三人收拾了一下之后就让他们睡去了。
至于晚餐,两个人也只是一人吃了个烤红薯就洗洗准备去睡了。
初一初二在别人家算是热闹的日子,但是在白家就稍显冷清。
除了初一去堂爷爷家拜过年之后,白家既没有去别人家拜年也没有人来白家拜年了。
这个原因就要从白家爷爷那辈说起了。
白家爷爷当初从外地举家搬回到老家,一路上颠沛流离,刚到大路村的时候白应良才十二岁。
那时候的白家真的惨,大的小的都瘦的皮包骨。
根据白爷爷的说法,村里人知道了白家大儿子十六岁参军抗日结果再也没有消息回来。白家本来全家人在外地讨生活为主家做事,结果主家跑了,所以全家就回来了,白应良认字也是那是跟着主家的少爷一起学的。
那时候参军牺牲之后没有消息的人很多,村里人也默认大儿子牺牲了,白家是从白家爷爷的父亲那辈出去的,村里不少人对白家爷爷还有印象,所以很快就接纳了白家。
因为对于白家的同情,在村里同族人的帮助下,白家就在村里安稳下来了。至于杜晓娟根据白爷爷的说法,孩子是他路上捡到的,也是跟着一家人准备逃回老家,结果走散了。
白爷爷想着安定下来之后就给她找家人,最后也是没找到,孩子只记得自己叫娟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白爷爷就让她和自己的老伴姓,取名为杜晓娟。
所以白家现在既没有杜晓娟那边的亲戚,白应良这边亲戚也少,被人家过年是从过年那天一直到正月十五,白家是初二就开始闲在家里。
说是闲,其实也不闲,杜晓娟拿着家里的衣服围在火炉边上缝缝补补。
白长玫觉得这样对眼睛不好,但是杜晓娟表示已经习惯了。
白长玫劝不动,最后能做的就是把火烧亮堂一点,以后珍惜衣服一点。
白大哥正月初八上工,而白二哥,初三就要离开,因为他还要花三天的时间在路上,要不然时间赶不上。
白二哥走得那天早上,杜晓娟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三四点就起床了,白长玫五点多起床的时候,杜晓娟已经蒸好米饭煮好鸡蛋了,正在烙饼,是准备给白长寿路上的粮食。
那天早上杜晓娟整个心神都放在白二哥的身上,她坐在桌子上看着儿子吃饭,眼泪突然就掉下来。
白二哥赶紧给自己娘擦眼泪,“娘,放假了我还回来,到时候您还给我做炒鸡蛋吃。”
这鸡蛋是白家之前留下来的,鸡已经都杀了,过年的时候鸡蛋都没舍得吃,就准备给白二哥带走,今天早上杜晓娟全部煮了,大概有二十几个。
“娘现在后悔了,当时不该同意你去。”杜晓娟扑在桌子上哭,其他人心里也很不好受。
杜晓娟的再怎么挽留,白二哥还是走了,全家人一起送他到火车站,火车票是提前买好的。
杜晓娟在牛车上就一直叮嘱白长寿,要他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给他的毛衣记得穿,鸡蛋不要忘记吃。白长寿一一应着,他也难受,但是他知道他的工作是伟大的光荣的,他不仅在保护国家也在保护自己的家。
火车要开走的那瞬间,杜晓娟突然就冷静下来了,她努力笑着告诉儿子,不要担心家里,在部队好好表现。
等到看不见白二哥的她才掉下眼泪,白应良将杜晓娟抱进怀里,安抚的拍拍她的背。
白大哥和白长玫也是不舍得很,早上起来就没什么精神,白大哥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应该承担起责任,一直忙前忙后的帮白二哥准备行李,也向他承诺好好照顾家里,让他在部队不要担心。
白长玫则是躲在房间痛哭一场,原来的她觉得自己并不害怕分离,现在她才知道,她只是没找到离开会让自己伤心的人。
第20章 填湖  白二哥离开后白家适应了两天……
白二哥离开后白家适应了两天,白大哥也要去县里上班了,不过县里离家算是近的,杜晓娟好受很多,随即,便被村里的一件事情给彻底弄没了感伤。
大路村要填湖了!
这件事情是早几年的时候村里就去申请的,因为大路村的地最少,但是人口并不比其他村少,所以地少的问题一直纠结着大路村的人。
再加上大路村周围的两边的地都是属于其他村里的,所以没办法自己开荒。
最后村里想出一个主意,那就是把村子前面那片湖填一部分起来用来种稻子,这样离水源近,灌溉也很方便,至于土,大路村大山没有,小山还是有挺多的,这样正好平一部分山也可以用来开荒。
这个是白应良和隔壁的沈队长去开会的时候得知的,当天就召开了会议告知了村里人这件事情,当然,这个填湖得大路村自己来,按照村里干部商量的说法,填湖得事情村里按照公分来计算,所以村里不少的壮年人都兴奋了。
不怕事情苦事情累,只要能赚公分那就是好事情。
开会当天晚上也是白大哥去县里的日子,白应良忙着家里的事情,杜晓娟身为村里的妇女主任,也要向村里的妇女们传达女人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鼓励大家一起参与到填湖的大事中去。
最后还是白长玫送大哥去的公社,毕竟家里其他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大哥,爹娘也没想到这么忙,都没能来送你。”白长玫怕自己家大哥觉得爹娘不重视,赶忙安慰他。
“傻丫头,我还能不知道了,再说了,我经常可以回家,和你二哥比什么,你就是太敏感了。”这也是最近白大哥发现的事情,以前妹妹是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现在是太在乎了,这丫头有点极端,白大哥想到。
“哼,我就不该关心你。”白长玫用双手搓搓脸,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去县里的车还没来,,因为现在是冬天,天气很冷,走到县城去估计人都要冻僵了,所以两个人在车站等着。
“哎呦,我们家玫玫还有小脾气了,哥下次回来给你带手表。”白长生呼来一把白长玫的头发,把她的两根辫子弄得有些乱才结束。
正当白长玫准备反击回去的时候,车来了,白长玫来不及说什么,赶紧推着白大哥去车上。
不少的厂里都是今天上工,所以坐车的人很多,车一来人就拼命的往上挤,都想坐着,毕竟坐着买票的钱和站着一样,没一会儿,车上就挤满了人,还有人没挤上去,要等下一班。
看着白大哥坐上座位了白长玫才舒一口气,白大哥打开窗户,正准备叮嘱妹妹几句,司机就发动了,白长生只留下一句,“在家好好听爹娘的话”车就走了。
白长玫都忘记说不要手表了,最后决定回家给白大哥写信。
两个哥哥走之后,杜晓娟和白应良就彻底的忙起来了,因为天气冷地还没有开化所以还没有开始正式填湖。现在主要工作是找合适的填土,然后选择合适的填湖位置,最后还要确定要填多大,春耕也不能耽搁,这些都要考虑。
杜晓娟则是忙每年春上的扫盲工作,公社规定的是每年两次扫盲,每次十五天。杜晓娟为了不和大家的农忙的时间冲突,选择了两种方式,一个是开春一次,腊冬一次,每次十五天。还有一个是扫盲时间全部安排在冬季,因为冬天一般是大家比较闲的时间。
田小花看着杜晓娟还给村里的女人开会,一副领导的样子,很是不爽。
于是在杜晓娟问时间安排的时候,她故意说道:“开春大家都要走亲戚,谁有时间来扫盲,冬天就更不行了,大家伙累了一年,好不容易歇歇,你还要扫扫盲忙,这不是存心不让大家好过嘛。”
村里像田小花这样的人不少,但是更多的是认为扫盲没什么用,也没见着哪个人说不认识字活不下去的,再说了,她们认字有啥用,还能考去当工人不成。
于是,不少人就附和着说道:“是呀是呀,大家都忙得很,哪有时间哦。每天忙里忙外,家里孩子还等着吃饭,家里没人不行。”
杜晓娟静静的听着大家的抱怨,等到大家抱怨的差不多了,才让大家安静下来说道:“各位姐姐妹妹嫂子大娘们,你们知道为什么这次公社要求我们村给妇女们扫盲吗?隔壁市有个大娘,有人给钱她要她帮忙送一封文件,因为不认得字,不知道那是特务偷的我们国家的文件,最后为了钱那文件被大娘交给另一个特务了。那个文件是我们国家的重要机密交给特务后国家损失重大,如果是特务找到你们,你们认得吗,会不会像那个大娘一样的把它交给特务。不说咱们村全国现在都在展开妇女扫盲活动,不仅仅是你们,其他村也都要参加。而且你们真的知道认字的好处吗?不说远的,就说我们村,你们家里男人或多或少都认得些字,他们出去知道哪里是车站,该坐什么车,这是他们天生聪明吗,不是的,只是因为他们认得一点字而已。你们不想以后孩子们写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吧,一辈子都不认得自己的名字是多么可怜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