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神色大变,伸手就往口袋里摸。 我知道他是有些能定身的符咒的,但这玩意儿今天要不是我自己解决,恐怕这群人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我端着“天师传人”凌然不惧,蔑视一切的架子,凝神聚力,打算再来一次“聚气冲击”。
结果,才一聚气,我脑袋里就针扎一样疼。看来,刚刚那排山倒海的一发,让我有点透支了。
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发现整个蛇身是团“气”,中间的蛇骨是根麻绳,顿时明白这是个障眼法。
不过,既然对方气势汹汹,障眼法也是不能小瞧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我护在身后的顾盼却忽然将手伸进了我腰间。
她手又软又凉,我一个激灵,注意力就散了,好不容易聚的“气”也没了。
我扭头无奈看她,却见她从我腰间摸出了一块八卦镜。我顿时想起来,这是当初在赵宽那口合葬寿材里顺来的。
我挑眉,用眼神询问。
顾盼却二话不说拉住我的手一用力,生生捏裂了我才长好的伤口,献血顿时涌出。
我疼的差点没端住“天师传人”的装逼架子,而她则拿着八卦镜在我流血的手上一抹,而后看也不看地直接将镜子当做飞盘朝那巨蛇投去。
不偏不倚,正中七寸!
顾盼往前一闪,将染血的八卦镜接住退了回来。
只听“滋”一声,那蛇就化作一股青烟,落在地上变回了我之前看见那条麻绳。
众人目瞪口呆,视线锁在顾盼身上根本挪不开。
他们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美人儿,竟然也会这一手。
而顾盼就在众人的瞩目中退回我身边,极为恭敬地对我一点头:“大人这,些宵小之辈,交给我就好了,您别脏了手。”
这话如果别人来说,其实很有违和感。但不知道为什么,顾盼就是说的十分自然。
我心想,她要是去当演员,说不准能拿个影后回来。
“大人?”顾盼见我怔愣,又挑眉提醒了我一次。
我赶紧接梗,负着手,浅淡地说:“不要下手太重。尽量点到即止。”
顾盼略点头,冷着脸一转身,就“刷拉”一声从腰间抽出了软剑。
“谁还想试试天师传人有没有得到传承?”
她的声音完全不似平日的甜美,沉沉地格外肃杀有力。
这会儿,噤若寒蝉的人群中终于稀稀拉拉地响起了声音来——
“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厉害?赵通理的看家本领,居然被她这样轻易就破了。”
“看她这架势,好像赵宁的护法啊,她都有这样的本事,那赵宁他……”
“哎,我也觉得像护法。我听说,天师身边都是跟童子、跟护法的。难道他真的……”
这种声音茵茵嗡嗡地越来越大,但就是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和杀气腾腾的顾盼正面杠。
三叔一看这发展,简直扬眉吐气,他捏着烟斗,不无得意地再次走到众人视线中心来。
“我家三娃子如今是天师传人了。只要有他,大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还搞什么仪式,搞什么冥婚呐?要我看,大家最近也被这冥婚的事情折腾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我心中直接夸三叔这七寸打的准——
族长家儿子死了,然后又因为改风水的事情弄了这么个煞有介事的冥婚,让村里人出钱出力,确实折腾人,他这一番话,怕是说到村人心坎上去了。
果不其然,人群中有了附和三叔的声音。
可族长那波人不甘心呐。
揉腰的老头一把搡开扶着他的人,指着三叔的鼻子就骂:“赵三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说赵宁是天师传人,他就是了?天师可是能御风雨雷电的。就当刚刚那是御风吧,雨呢?雷呢?电呢?”
放麻绳当大蛇的赵通理也说:“哪儿那么容易就当是御风?刚刚那个效果,咱们村长老以上的也能做到,一张符罢了。”
我微微皱眉,难道我刚刚头疼的时候,着像了?
三叔有点气:“你们看见我家三儿画符了?”
赵通理冷笑:“这个谁知道呢?这宽袍大袖的,咱们也看不见。要是实在是控不了风雨雷电,对天师来说,招鬼请神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如果他真得了,那就让他随意展示有些,也好服众。”
我心说,招鬼我倒是没问题。当即就打算让三黑来露个脸。
但顾盼横在我身前,按住了我要掏木牌的手。
她一抖软剑,冷冷道:“啰嗦什么?不服只管来战!”
族长那边的人群里,还真有跃跃欲试的。
我皱眉多少有点担心顾盼,毕竟她才和赵一鸣干了一架,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什么内伤。
而三叔上前一步对顾盼道:“哎,护法姑娘,咱们先礼后兵,给老头几分面子,让我先讲讲道理吧。”
然后朝族长那边喊:“族长,我们其实也都知道,你非要搞冥婚,其实也是为了阿宽。毕竟你就这一个儿子。但天师传承这个东西,真是命里定的,强求不来。现在天师传人出了,你却不肯认,大局当前,你怎么还为一己私利这么固执呢?”
“赵三钱,你胡说八道什么!”族长大吼,但脸上确实是被戳了痛处的恼羞成怒。
这一点,我相信不止是我看出来了,因为有些村民投向族长的目光已经带出了异样。
三叔不紧不慢地吧嗒两口烟,又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就问大家,如果真是天师传人,你们今天却这么欺他,还要他像个耍猴的一样给你们表演术法,你们还有没有脸再求他带着你们飞黄腾达?”
三叔呵呵一笑,踱步道:“我家三儿,可是城里有店铺有房子的人,人一走,想跟这穷山沟没关系,就能没关系!”
这话让现场足足安静了十几秒。
我心里都忍不住给三叔挑了大拇哥。真是太几把能忽悠了!
十几秒后,族长那张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只能强行不甘不愿地白回来的老脸,撑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赔笑来。
“是我经历丧子之痛后糊涂了,三钱贤弟说的对。既然天师传人出了,那冥婚就是我的家事,坏了就坏了。我也绝不会当着大家飞黄腾达的路!”
说完,他竟朝我的方向鞠了一躬:“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天师传人念在老头我老年丧子老糊涂了的份上,千万不要迁怒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