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命令刚落,一旁,正是绣贵人身旁的宫女瑟瑟的开口道,“长……长公主,方才在翠林轩候着的太医,见贵人已经无碍,随后……随后便回宫了。”
回宫?
言下之意,这四方馆里,就是没了太医了吗?!
可眼下这情况……
清河长公主的眉越发的皱得紧了些。
看着地上满脸汗水,血色惨白的绣贵人,不知为何,隐约感受到了今日这事情来得蹊跷,可如今这个情形,已经无暇去探寻太多,龙嗣的安危必然是放在第一位,而这个正在给绣贵人扎着针的女子……
“义母,就算是没有太医,也不能让这个女人继续下去,她本就是要谋害绣贵人,谋害龙嗣,这番下去,她怎会让绣贵人活命?这无疑是将绣贵人和龙嗣都放在了刀口上啊。”赵映雪抓住了这点,忙的道。
她知道,只要拖着一时,绣贵人肚中的龙嗣,危险就会大一分。
而她所要的,便是如此。
清河长公主看那苏瑾儿扎针的手法,虽是娴熟,可终究是不敢赌。
突然,似想到什么,立即上前一步,眼里燃起了希望,“玉儿不是懂医吗?既然没有太医,便也只有玉儿你能救人。”
这提议,饶是赵映雪心里也是一怔。
“我?”赵映雪目光微闪。
她哪里懂什么医?
可在世人眼中,如今她是年玉!
那年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一些雕虫小技,曾经她可是凭借这点,出尽了风头,甚至还将沐王赵逸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她明白,年玉会医这点,自己是怎么也无法去否认的。
好在,眼下的情形,倒也好蒙混过去!
赵映雪稳定好心神,看向苏瑾儿,此刻,那苏瑾儿已经在绣贵人的身上又陆续扎下了几针,那神情之间的泰然,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成竹在胸吗?
就算是胸有成竹,她也不会容许!
“是,既然如此,那玉儿只有奋力一试,义母,玉儿一定尽全力护得贵人安稳,可肚中龙嗣,确也要等玉儿看过之后,才能确定。”赵映雪开口,心中盘算再是缜密不过。
她要的,是阻止苏瑾儿继续施针,只说护下绣贵人,却不“敢”确保龙嗣安稳,就算是龙嗣没了,到头来也不会追究到她的身上。
话落,没待清河长公主说什么,赵映雪便立即上前,走到那“苏瑾儿”的身旁,见她手中的银针再次要朝着绣贵人身上的穴位刺下,眼底一抹冷意一闪而逝,一伸手,这一次,她没有去抓扯她,而是用力朝着她的手腕儿一碰。
下针最讲究的便是精准,这仅是细微的一碰,那银针刺下的地方,差之毫厘,或许就是失之千里,带来的危害是人无法预计到的,这正是赵映雪巴不得见到的。
可年玉的敏锐,在银针偏了的一瞬,就已经收住了银针的走势。
她知道这“楚少夫人”的意图,此刻,她手中的银针,是最后一根,只要刺下,稍做调养,龙嗣保下是没有问题的。
甚至没有过多的理会这个找事的“楚少夫人”,年玉继续看准了穴位,准备再次下针。
如此的专注,赵映雪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急了。
这苏瑾儿怕真的有把握……
目光微闪,手一扬,下一瞬,便拔了原本扎在绣贵人身上的几根银针,干脆利落。
“你……”年玉终是忍不住了,一眼瞪向那女人,“你拔了龙嗣的命脉!”
那眼里激射的厉光,赵映雪看着,心里竟是一颤,莫名的,那一刹,眼前的这个苏瑾儿,竟是有一种威慑力,让她也是脚底窜出一丝凉意。
她不过是一个带了病的闺阁小姐,不是吗?
怎的会有这样的气势?
这样的气势,她曾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那人……
赵映雪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再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一看,仿佛方才的震慑,又如幻觉一般。
是她看错了吗?
这个苏瑾儿,和那年玉,半分也不像,况且,那年玉怎会出现在这里!
一瞬,赵映雪便挥开了脑中的思绪,“龙嗣的命脉?你的针,怕正是龙嗣的催命符吧!没听见刚才长公主的命令吗?让开!”
赵映雪微扬着下巴,瞥了“苏瑾儿”一眼,拿过绣贵人的手,手指还没搭上她的脉搏,空气里,绣贵人再次嘶喊出声,这一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天给掀了一般。
众人听着,心里一颤,赵映雪心中虽也是微微乱了。
看绣贵人痛苦得仿佛死过去的模样,赵映雪哪里会探什么脉搏,可这个时候,她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稍微一探,赵映雪猛地收回手,仿似惊慌失措的道,“贵人……贵人肚中的龙嗣,玉儿也是无能为力,贵人恕罪,义母恕罪。”
话落,轻染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你胡说,我的皇儿……皇儿她明明好好的……”仿佛是无法承受这打击,绣贵人一把抓住赵映雪的手腕儿,拼了命一般,狠狠的瞪着她,可身下不断涌出的东西,却在她的心里割扯着一道有一道的血痕。
“贵人,玉儿不敢隐瞒……”赵映雪皱着眉,将绣贵人的痛苦纳入眼底。
痛苦吗?
越是痛苦越是好,不是吗?
那样,那苏瑾儿……
一旁,年玉也迅速搭上轻染的脉,方才,在这“楚少夫人”拔下银针之时,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结论。
先前,她施针,能勉强保住龙嗣,可带后续再做调理。
可那“楚少夫人”这一遭,不仅让她的努力前功尽弃,甚至让龙嗣越发不稳。
眼下这情况……
这“楚少夫人”说的不错,龙嗣……无能为力!
饶是她也无能为力!
心中的一处仿佛塌了。
许是她探轻染脉搏的举动,勾起了轻染的注意,轻染缓缓看向这个带着面纱,方才给她施针的女子,脑海中回荡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些不甘和此刻的痛苦,伴随着绝望。
轻染猛地反握住年玉的手腕儿,目光凌厉,灼灼如炬,“你……是你,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我的皇儿!”